第21章
  他买了五年豆子,换了不少铺子,对散买黄豆的价位门清,四文七算是踩着底了。
  “那不成,卖你四文七,我还赚啥钱,店铺送你得了。”林掌柜直摆手,抱怨完又改了口风,“最多给你四文九一斤,不能再少了。”
  “四文七,叔你放心,我肯定不止在你这只买五百斤。”赵景清袖子里的手紧扣,语气却是镇定,“我在镇上做豆腐卖,五百斤豆子不过半个来月的消耗,要不是家里没处放,我还想买更多呢。”
  掌柜的没言语,赵景清继续道:“我是您家老主顾,从前一次买的不多,但经年累月加起来有三十多石。”
  小二哥探身在林掌柜耳边嘀咕,林掌柜双目微眯,终是松了口,“成,四文七也成,以后多光顾我铺子。”
  赵景清应下,“好。”
  五百斤算下来二两三钱又五十文,赵景清先付一两定金,和林掌柜说好迟些来拉货,而后与袁牧离开林氏五谷的铺子。
  赵景清暗暗松了口气,掌心都掐出月牙印来,揉了揉手掌,赵景清心中暗暗高兴这个价都让他讲下来了,本压得低,能赚得就多。
  赵景清不由望向袁牧,不防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中。
  目光相触,袁牧眼神飘忽,转瞬定下来,轻咳一声打趣道:“早知你讲价如此厉害,刘老匠那该让你和他说。”
  似在夸他,又不似夸他,赵景清认真道:“刘老匠那我不成,我从前没打过东西,不知道价。豆子我常买,知道的多些。”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善其一艺,便可称奇。”袁牧失笑,故作文雅掉书袋。论起来,裴西安故去的父亲还是他启蒙夫子,村里学堂同他读了几年书,没读出啥名堂,不成想在这派上用场。
  前半句赵景清知道,常听人说,只是这后半句……赵景清迟疑了会儿问:“啥意思?”
  找夸呢,袁牧仔细与他解释。
  两人并肩,缓缓行于长街。
  明儿要多做些豆腐,豆腐框不够,现打来不及,赵景清和袁牧找到木货铺买现成的,不成想要四十文一个,比加急让刘老匠打还贵七文钱。
  但豆腐框急着用,不买不行,赵景清比着二十五斤豆子的量,又买了五个豆腐框,掏钱时心痛得紧,多花三十五文!多花的钱都能在刘老匠那打一个了!
  走出木货铺,赵景清道:“咱们回村就去找刘老匠,从他那多打几个备用。”
  “好。”袁牧和景清一个想法,不必要的钱花一次就够,万不能再而三的花。
  又回到寄存驴车的地方,赵景清结清看管费,坐上驴车,袁牧牵着驴车前往林氏五谷。
  五百斤豆子装了十麻袋,整整齐齐摞车板上。驴子拉车明显吃力,走得慢悠悠,但到底比两条腿快,约摸大半个时辰,赶在午时前回到村子,停进袁家院子里。
  林翠娥在厨房忙活,听见声音出来看,又惊又喜,“回来恁早,都卖完了?”
  又看板车上满满当当的,又问:“咋恁多东西?”
  袁牧一手一袋将豆子提进堂屋,赵景清回答道:“娘,都卖完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卖完了。”
  “恁快!”林翠娥手握锅铲,眼睛都瞪大了。
  赵景清点头,要去搬豆子,被从堂屋出来的袁牧拦住,不让他干这重活。
  几句话的功夫,厨房里逸出一股焦糊味,林翠娥脸色顿变,“坏了!”
  中午的饭桌上,飘着若有似无的糊味。
  袁星烧火没注意火候,已经被林翠娥骂过一顿,只敢默默扒饭当鹌鹑。
  林翠娥看堂屋角落堆着的十个麻袋,饭都吃得慢了,“景清,恁多豆子,要多久才能用完?”
  赵景清道:“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不出二十天。”
  林翠娥暗自松了口气,“那还是快。”
  晨起得早,吃完午饭犯食困,人也疲乏得紧。
  赵景清舀出二十五斤豆子泡上,同林翠娥说一声,回屋睡午觉,他寻思着睡一个时辰,再起来裁布缝布帕子,新买的豆腐框需要布帕子垫着。
  有几日没这般累过,赵景清很快睡去。
  袁牧去还驴车,和刘老头商量好,年前的驴车他租借了,不要借给别人。又去刘老匠那儿定做五个豆腐框,以防万一。
  待回家进屋,袁牧放轻步子,抬着门关上,几乎没发出声响。
  门窗关着,屋内灰蒙蒙的,袁牧脱衣上床,掖被角时发现景清嘴角微弯,在睡梦中盈着笑。
  袁牧看了好一会儿,闭眼睡觉。
  睡醒又是好一阵忙活,赵景清裁布缝帕子,林翠娥一同帮忙。袁牧则带着袁星去摘树叶,大片的树叶才好包豆腐。
  晚饭用得早,赵景清和袁牧早早回屋。
  中午睡了一觉,晚上还不困,赵景清点燃煤油灯数铜板,盘算今儿赚多少。
  十六斤豆子,八斤做嫩豆腐,八斤做老豆腐。嫩豆腐出二十四斤,装了六个豆腐框,划一百二十块,两文一块,是二百四十文。老豆腐出十六斤,装四个豆腐框,划八十块,三文一块,也是二百四十文。拢共四百八十文。
  赵景清反复数了两遍,数量对上了,露出笑模样,起身取来线穿铜板。
  袁牧一起穿,不由吃惊,“竟然有恁多。”
  赵景清打了个哈切,眼角挤出泪来,他随手抹掉低头穿铜板,“两文三文的不起眼,但积少成多,买豆子打豆腐框的钱,四五天就能回本,余下的是纯赚。”
  袁牧点点头,叹道:“就是起早贪黑,太苦太累。”
  赵景清不甚在意,手上动作不停,线上铜板碰撞叮当响,“赚钱哪有不累的?”
  “有道理,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又苦又累还没钱赚。”袁牧笑道,颠了颠穿好的钱串子,放回木箱子里。
  赵景清穿好最后一串,只有八十个铜板,他打了个松散的结,放入木箱子里。
  赵景清合上盖子,准备放好上床睡觉,拿起木箱子起身时,想到什么动作微顿,复又坐下。
  “袁牧,赚的钱交家用,交多少合适?”赵景清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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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闻言,袁牧神情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景清继续说:“你赚的交一半,我也交一半,咋样?”
  “不用,”袁牧稍加思量后道,“你不用交,我交就成。”
  他赚的不少,交一半给爹娘,家里吃喝够了,两老还能省下些存着,给星儿攒嫁妆。景清赚的,自个拿着就成。
  赵景清摇摇头,不应许他这话,“爹娘早起帮忙磨豆子,干得是最累人的活计,哪能不给。”
  “知道你心好,惦记爹娘。现在还没回本,先别说这个了。”袁牧不想景清给,他自觉养家是自己的责任,爹娘帮忙干活,他多赚些,分给爹娘的也多些,这就成了。
  袁牧转移话题,“都困了,快些睡觉吧,明儿还要早起。”
  赵景清抿了抿嘴角,不再言语,将装钱的木箱子收好,熄灯爬上床。
  掖好被角,赵景清后知后觉氛围不对,袁牧总顺着他护着他,这是第一次两人没说到一起去。
  “袁牧,你睡了吗?”赵景清轻轻唤了声。
  袁牧回应,“嗯?”
  “你会写字吗?”
  “……会。”袁牧翻身朝向景清,声音略含糊,“就是这字吧,它不太好看。咋了?”
  夜色中,赵景清嘴角上扬,没叫袁牧发现他在偷笑,他道:“你帮我记账吧。”
  他不太识字,更不会写,账目少他脑子里记得住,多了会乱。
  袁牧答应,“好。”
  “你脚冰,伸我这儿暖暖。”袁牧朝中间靠拢,小腿夹住景清的脚。
  “……嗯。”
  一夜无话,丑时过半,袁家亮起微弱的烛光。
  今儿还多了个人,袁星起了个大早来帮忙,头发凌乱毛躁,打着哈切,“景清哥哥,我来烧火!”
  赵景清笑着应声,“好。”
  二十五斤豆子,比昨儿多九斤,一家五口人忙活一早上,煮了四锅,待全部弄好倒入豆腐框压制,已是卯时过半。比昨天晚了约摸小半个时辰。
  袁牧牵来驴车,豆腐框搬上板车,早饭都来不及吃,便出发往镇里赶。幸而时间不算太迟,紧赶慢赶,抢到昨儿的位置。
  袁牧去寄存驴车,赵景清摞卸下的豆腐框,今儿多了五框豆腐,一共十五框,赵景清刚摞好,还没来得及切,顾客接二连三到来。
  袁牧还没回来,赵景清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他卖惯了豆腐,即使人多也不慌乱,井井有条的。
  “婶子,您昨儿预定的三块嫩豆腐,您拿好,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