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赵景清没拒绝,顺着他的力道边走边嘀咕,“我身上脏……”
  “我去打水。”袁牧出门拿木盆过来, 隔了会儿又提来一壶热水。
  赵景清洗脸洗脚躺上床, 又打了个哈欠,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快睡吧。”袁牧催促, 不知道景清咋困成这样, 他将东西收出去, 掩上门。
  门窗关上,屋内昏暗,赵景清闭上眼, 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到吃晚饭的点, 袁牧进屋叫醒景清。
  现在掌勺的是林翠娥和袁月, 她们厨艺好, 赵景清吃麻麻香, 只是吃完后又昏昏欲睡,简单洗漱后,又回屋睡觉。
  次日清晨丑时方过, 赵景清便醒了,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他睡饱了。身侧人不在,屋里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是袁牧在摸黑穿衣裳。
  赵景清坐起来,“你咋不点灯?”
  “免得吵着你,你再睡会儿,别起了。”袁牧道。
  赵景清摸黑下床,“不睡了,睡饱了。”
  袁牧只好将灯点上,夫夫两人收拾好出屋。
  石磨作坊开动,这一早便忙碌起来,直至天光大亮,豆腐次第送出。
  赵景清进屋喝水,看了眼天色,天亮得迟,现在约摸辰时过半,悦来酒楼上午的货要在巳时前送到,还有半个时辰,收拾收拾搭张兴送货的驴车去恰好。
  赵景清进屋换下做活的衣裳,换上身干净的。
  张兴恰好送完上一轮的货回来,他歇了会儿,待悦来酒楼和食肆的货物搬上驴车,又要出发了。
  袁牧要监工,不能同行,免不得多叮嘱两句,“有啥事你决定就成,我都支持你。拿不准的就回来咱们一起商量。”
  赵景清点点头,“你放心。”
  驴车驶出豆腐坊,前往山阳镇,行至悦来酒楼后门。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排在中间,他们人刚到,酒楼里一个眼熟的验货小厮走过来,“赵夫郞您可算来了,这边请,我们管事可等候多时了。”
  赵景清随他走进酒楼,便瞧见后院里钱成安在翻看账本,他不由猜测,难道是账目出问题了?不应该啊。
  “钱管事,赵夫郞来了。”小厮说罢,退了下去。
  赵景清走上前,面上盈着笑问:“钱叔,您找我是……”
  钱成安面上亦带着笑,比之以往更和蔼可亲,“不是我找你,是我上头的东家找你。”
  赵景清不由意外,悦来酒楼的东家找他,赵景清心提了起来,压低声音道:“钱叔,我这……事发突然,也没个准备,您能不能给我透个信,东家找我啥事儿?”
  “你不用紧张,随我来,”钱成安在前面带路,“具体是什么事儿不好说,但可以给你透个底,是好事。”
  “多谢钱叔。”赵景清跟在他身后,上到酒楼顶层。
  他之前送货常来,每月还要来对账结账,可从未到前面酒楼来过,更未进入其中,赵景清余光留意四周,酒楼拢共四层,修的极为富丽堂皇,与他去过的食肆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钱成安在尽头雅间前驻足,敲响房门,“东家,赵夫郞来了。”
  门扉打开,是酒楼的掌柜,他和颜悦色道:“赵夫郞,请进。”
  赵景清直觉奇怪,这掌柜未免太殷切了,赵景清迟疑,便见雅间遮挡的屏风后又走出一个女子。
  是姜夫人身边的丫鬟兰香。
  赵景清眸子睁大,“兰香姑娘?”
  她在这,那姜夫人是不是也在?钱成安方才说东家要见他,那姜夫人是悦来酒楼的东家?
  兰香笑了笑,“赵夫郞,夫人有请。”
  赵景清不再迟疑,抬脚迈入雅间,随兰香绕过屏风,见到端坐其后的人,“姜夫人。”
  关胜打听消息,他知道姜夫人在家业争夺中取得胜利,但不如这一面来得有说服力。赵景清说不出来有何不同,可直觉不一样。
  姜焕容相貌淑丽,与初见一般无二,但眉间忧愁尽散,取而代之的是大权在握的从容。见到赵景清,她莞尔一笑,“来了,坐吧。”
  赵景清依言入座,兰香为他斟茶,而后退到一旁。
  姜焕容道:“我是悦来酒楼的东家,可意外?”
  “意外,但仔细想来并不觉得意外。”赵景清回答,姜夫人是清河县人士,关胜跑生意去到清河县,才去没几天她便找上门来,赵景清不觉得关胜能将豆腐坊的生意做到她跟前去。
  而姜夫人是悦来酒楼的东家,便说得通了。
  姜焕容笑了笑,转而询问:“酸浆豆腐的方子给了你,卖得如何?”
  “尚可,每日能出货一百六十框。”赵景清回答,酸浆豆腐出货量缓慢增长,与最初的一百框相比,已多了六十框。
  姜焕容颔首,又接着询问:“你豆腐坊经营得如何了?”
  赵景清道:“上次与您交谈后,我受益颇多。现下豆腐坊在扩建,二月中旬能完工,后续慢慢推出其他豆制品。”
  速度不算慢,行动力也强,姜焕容对他越发满意,她茗了一口茶,缓缓道:“家中老爷子离世,我料理那几个王姓子,接手之前老爷子交在他们手上的生意,他们的人我不想用,准备寻个由头打发了事。你愿不愿意来我手下做事?”
  “多谢姜夫人厚爱,景清愚笨,恐帮不了您。”赵景清谨慎道,他知道姜家势大,姜夫人是个厉害人物,傍上她,豆腐坊的生意能乘风起,可赵景清不愿意。
  在人手下做事,看人眼色听命行事,哪有自己做点小生意来得自在?再者,他和袁牧只是去姜家做个豆腐,都有人找上重金相报让他们下药,更遑论一直跟在姜夫人身边,这种事儿只会更多。
  姜焕容轻笑,“你可不愚笨,不想来便不来,何必这般说自己。”
  赵景清嘴角微抿,面露赫然。
  “你既不来,我便送一桩生意与你。”姜焕容正色道,“那些个王姓子手里把持不少酒楼的生意,不单人要换,供货的也会换,豆制品相关的供货,便交给你了。”
  “!”赵景清惊中带喜,不过转瞬,脑子里的顾虑就冒了出来,清河县酒楼要供货,与悦来酒楼相比,只多不少,赵景清迟疑了一瞬如实相告,“豆腐坊尚在扩建,一时半刻许是供应不上。”
  “无妨,”姜焕容哀怨看他一眼,“你不来,我少了一位能用之人,这些事儿只能循序渐进了。”
  赵景清失笑,“姜夫人,您就别打趣我了。”
  “放心,你肯定供得上。”姜焕容道,“回头我让张掌柜拟张酒楼需要的豆制品单子给你,你先照着做。何时开始供货,自会有人通知你。”
  “成。”赵景清颔首应下。
  说完正事,赵景清想起一件事,“姜夫人,黄家之事多谢您帮忙。不知悦来酒楼东家是您,我今儿空着手来,未准备谢礼,望您见谅。下次去清河县,我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罢了,何须与我如此客气?你人来即可,与我说会儿话,我便高兴了。”姜焕容盈着笑。
  赵景清只是道:“礼不可废。”
  “你呀,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固执,随你罢。”姜焕容指尖把玩着茶杯,“你丈夫向来与你形影不离,怎么今日不见他?”
  “豆腐坊扩建,他在监工。”
  “你们小夫夫分工合作……”
  两人闲谈许久,姜焕容留赵景清一起用过午饭,才放他离开。
  兰香送赵景清出去,回来后忍不住道:“夫人,您想让他给您办事,有的是办法,何须……”
  姜焕容看向她,兰香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只得咽下去。
  “我不喜欢多话之人。”姜焕容视线,落在袖摆精美繁复的刺绣之上,指尖轻轻拂过。
  赵景清不论性格还是为人处事,都合她心意,送他点生意也无妨,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其次,此前赵景清振振有词,说豆腐坊是他们夫夫二人共有,姜焕容见多得了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夫妻,颇为好奇,这豆腐坊的生意做大,两人能否同富贵,恩爱如初。
  当然,仅限于好奇罢了,挑拨离间棒打鸳鸯的事儿,她不会做。
  与此同时,赵景清从前门离开悦来酒楼,往出镇子的方向去,心里盘算着扩建的速度需得加快,免得生意上门,豆腐坊生产跟不上。
  而且他得多研究豆制品,豆腐干豆腐皮之类的他会做,但会做和做的好吃是两回事。
  “景清!”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赵景清愣了下,从思绪中回神,转身往回看,是袁牧向他跑来,喘着粗气,额角汗水滑落。
  “你怎么在这儿,咋那么着急?”赵景清意外,摸出手帕给他擦汗。
  袁牧垂着头方便景清动作,“你快午时了还没回家,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钱管事让我在后厨院子里等,方才同我说你从前门走了,我便追了出来。”
  下次他再忙也要和景清一起,在家里久等不回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滋味,实在太让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