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中女子给他的感觉像是真正存在于世间一般,他连续梦了几夜,终于忍不住,暗中找人查了她的名字。
  还真有这个女子存在,她现实中的身份也与梦中一致。
  正好他正在暗中调查刑部杨门案一事,随手将苏府一行人画像调出来一瞧,顿时神色凝滞。
  刑部左侍郎苏佩原配夫人朗倾意的画像,与他梦里的容貌毫无差异。
  看着眼前夜夜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子,他觉得熟悉又陌生,虽忍不住怀疑有什么阴谋掺杂其中,但他的手已经已经迫不及待地在画像上抚摸起来。
  那一刻,他便下定决心,无论她是谁,他势必要亲自见一面。
  琼华山上,他令手下一人用女声说话,成功骗过了朗倾意,借此机会见了她第一面。
  他只记得自己掀开车帘,看着她垂目站在马车外,顿时乱了呼吸,手在微微颤抖,像是有什么深刻的记忆想要破土而出,这个细节令他诧异至极。
  他幼时便与皇帝一起,明里暗里也历经不少大事,可从未想过今日会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失态。
  他放下车帘,按捺住全身的冲动,对着小厮比了个手势。
  马车让出了一条路。
  听着她用柔媚的声音道谢,随即又回到苏府马车上去,他又一次忍不住掀开了车帘。
  就连她的背影,他都觉得无比熟悉。
  仿佛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他察觉到自己一呼一吸之间都带了攫取的欲念。
  他向来是不信鬼神阴司那一套的,能有这样的巧合出现,他只觉得是有人刻意安排。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向来腥风血雨,皇帝此时信任他,不代表能一直信任他。更何况,上位之后有多少对家虎视眈眈,他根本就不用想。
  这几夜的梦愈发连贯,从与她在苏府初遇,到苏府败落,再到他去锦衣卫接她出来,再到苏佩自尽于牢中,她拿着带血的簪子意图自尽。
  密集的剧情令他透不过气来,每天晨起都需要花一炷香的时间,将自己从支离破碎的情感中剥离出来。
  平复之后,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大步向外走去。
  苏佩今日回来,先进京去觐见皇帝,随后便要回府了。
  方景升此前与苏佩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相熟。也曾约他出去小聚,可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了。
  没有人愿意与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有过多往来,可皇帝给方景升的任务,是借着杨门案,弄清楚苏佩的归顺之人是不是摄政王刘瑜韫。
  他信不过别人的判断,因此,他不得不蓄意接近苏佩,希图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派武尽知将那日苏府门前之事告知苏佩,一个原因是想借机通过中间人喊他出来喝酒消愁,另一个原因,则是他自己都难以对人启齿的龌龊心思。
  经过月余的梦境,他不愿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心中对朗倾意的情感,已经到了不容他人接近她的地步。
  哪怕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苏佩。
  可如今在苏府,看着下人们奔走布置的朗倾意却毫不知情。
  连日来心中的阴霾,都被苏佩回归一事搅散了。
  她眉眼之间带了笑意,看向书青:“明日午间和晚间的菜单与我看一眼。”
  书青答应了。
  一个时辰前,跟着苏佩一同去的王顺来送信,说苏大人已经进了城,因皇帝召见,今日怕是回不来了,要明日一早才能入府了。
  朗倾意派人告知苏母,叫她别着急,一边又紧锣密鼓地召集下人,将全府上下洒扫一遍,明日的菜品提前预备好。
  还有她满腔无处倾诉的情意,她都预备好了。
  入夜,今日的梦比以往来得早些,也来得久些。
  朗倾意自从收到苏佩遗物后,自戕不成,整日里昏昏沉沉,几日下去,人便瘦了一圈。
  方景升每日都来她的房间,极少空手来,每次都带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
  她只冷着脸,待他离去后,不等小夏和小秋开口说话,便亲自动手,将他送的东西全部丢到窗外去。
  什么金银首饰、衣衫鞋袜、笔墨纸砚,她通通丢了,毫不心疼。就连昨日送来的小巧竹笼中装着的雀儿,也被她一把打开笼门放走了。
  今日方景升没来,她从小秋的口中得知,他似乎出了远门。
  她略抬了抬眼皮,假装对这个消息不在意,可内心却狂跳起来。
  她恍惚记得,后花园角落有一堵墙年久失修,被暴雨打湿后塌了一块。
  而墙边刚好有一棵歪脖子树,顺着树爬上去,到缺了口的围墙上,外边就是夹道。
  天黑后,夹道外的大门上锁前,是府内护卫交班的时候,她若是穿着颜色暗些的衣服,仗着身量小,定能悄悄溜出去。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支开小夏和小秋,她刻意一整日没有动过一口饭菜,专门等着时间快到晚间,才吩咐小夏去膳房拿饭。
  每样饭菜,她要求的细节颇多,且要小夏务必亲眼盯着做好了再回来。
  至于小秋,她谎称自己头痛,叫她亲自去寻太医来。
  小夏小秋走后,她发现门上了锁,也并未着急,换好衣服,从窗内爬出去,摸黑赶到后花园,一鼓作气便爬上了歪脖子树。
  夹道上果然还是漆黑一片,不远处能听到侍卫们集合换班的声音,她心安定了片刻,咬着牙向墙下一跃。
  墙面虽坍塌了一处,可墙高还是足够的,可她满心以为的腿脚刺痛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她心里“嗡”的一声,半晌不敢睁开眼看,可心里有了答案,身体已经止不住地挣扎起来。
  眼前之人将她箍得紧紧的,待她几乎失了全身的力气,这才轻轻在她耳边问道:“嫂夫人不告而别,是要去哪里?”
  她急促地喘息起来,本来强忍的情绪在他的声音出来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失控。
  “你管我去哪里!”她喊出这一句,又忍不住腾出右手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同他的身体分隔开。
  可他如何能叫她遂愿,当下便用一只手辖制了她两只手,她整个人被他扛到肩上,四周有人点燃了火把,夹道上的石砖就在她面前晃动,忽大忽小。
  “方景升,你放开我!”她在他肩上把能骂的都骂了一个遍。
  “奸佞小人!无耻之徒!”她一边骂,一边在他脊背上捶打。
  他全然不在意,只当她在挠痒。
  直接将她扛回他的卧房内,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居所,这才有些害怕。
  她已经喊哑了嗓子,看着方景升将桌上凉好的茶一饮而尽,随即向她走来。
  “方景升。”她颤抖着声音,试图叫他停下:“你放了我吧。”
  方景升脚步不停,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她的下巴,一把扳过来,看着那双黑夜里依旧发光透亮的眼睛,他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苏佩死之前,他不会放过她,苏佩死后,他更不会放过她了。
  第10章 小产伤身
  “方才叫嚷得厉害,现在才知道怕了?”他的声音没带多少温度,听得她心里发毛。
  “方景升,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定不肯放过我?”她这句话像极了明知故问,可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问下去,仿佛他一直答话,就不会进行下一步。
  方景升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并未回应,而是不假思索地用自己的唇封住她的嘴,用激烈的吻来结束她的喋喋不休。
  朗倾意的眸子在暗夜中睁得很大,根本就没有抗争的余地,她的抵抗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猎物临死之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泪水顺着眼眶流下来,她哭了不知多久,直到鼻息也塞住了,可他的吻还未停止。
  直到她感到窒息,他才缓缓离了她的唇,抓了她的手钳制在头顶,火一样的呼吸转而向下。
  眼看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一劫,她认命般闭了眼睛,等着他在她身上索取。
  可他却忽然停了下来,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拂动。
  接下来,他的话使她毛发倒竖、不寒而栗:“嫂夫人有了身孕,怕是不能承受过激的动作吧?”
  抓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他恶魔一般的声音持续传来:“今日便罢了,待明日,嫂夫人饮下堕胎药,将身子调理干净了再说吧。”
  眼看着他从榻上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她来不及细想,忙跟着站起身来,匆忙拉住他的衣袖。
  “方大人别走。”她哽咽着说道:“别走。”
  看不清他的神情,她却知道他这番话不完全算是威胁。
  哪有男人乐意养别人的孩子,他既然已经发现她有了身孕,必然会找由头处理掉。
  她听出来他话语间的其他意味,还是想着拼力争取一下。
  “大人。”见他顿住了脚步,她咬着牙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还请大人留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