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可只在白纸上画了一条线,便停住了。
  她没有学会画画,她没办法画出钟离。
  千晓缓了会,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跟对方说:无碍。
  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改成了:“我没事。”
  习惯,真的好难改。
  她打开手机,虽然在这里她的时间只过去了一晚上,但对于她来说,已经一千多年没见过手机这玩意。
  有种原始人对着电路板的无奈。
  她犹豫了好一会,问同事:“你知道怎么解锁吗?”
  同事小姐姐告诉了千晓,而后皱着眉头:“千晓,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千晓低头研究着手机。
  她花了一个下午,把手机电脑这些基本的电子设备搞清楚,然后查了下自己的余额。
  好在她大学时勤工俭学,工作时省吃俭用,也算是有了一笔存款。
  于是当天,千晓去人事部递交了辞呈。
  工作交接完后,她抱着纸盒子走出了公司。
  车水马龙的城市,刺眼的太阳,钢筋水泥的丛林,千晓不太习惯。
  她要去哪?
  应该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去。
  该怎么回去?
  公交、地铁,她翻着手机,找着二维码。
  她忘记了租房的钥匙放在哪,在门口蹲了一夜,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赔了房东二百块钱,换了把备用钥匙。
  千晓边开门边吐槽这要是钟离,肯定不会要她赔钱,还会做好吃的安慰她。
  想到钟离,千晓靠着门哭了。
  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黑眼圈憔悴,可是脖子上的那根红绳吸引了她的注意。
  千晓把绳子勾出来,那块小石珀消失了。
  只是一根红绳。
  千晓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否带着这样的一根红绳子。
  脑海里的念头疯长,千晓快速地在手机里找自己以前拍的照片。
  可惜她从不自拍。
  最后她给前同事发消息,经过周转得到了曾经团建拍的合照。
  她在照片的角落里找到自己,放大再放大,那天她穿着一件圆领的短袖,白皙的脖子空荡荡。
  千晓如释重负地确定这是她从提瓦特带出来的。
  而那段时光是真实存在的。
  辞职的事被父母知道,他们发来短信指责她的任性。
  千晓没说话。
  她打开电脑,浏览网页,
  难过归难过,工作还是要找,她答应了钟离要好好生活,她还要等着变成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回去,然后让钟离变成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陪她呢。
  千晓握着鼠标的手一顿,盯着招聘的页面,本地的殡仪馆在招聘会计岗位的编制。
  她没有多想,时间到了报名,那段时间她没日没夜地学习,考上了。
  去报道的那天,家人还发来短信怪她去这样的地方上班。
  千晓关掉手机,没有回复。
  在这里工作时间规律,有一天她意识到头发不再掉了。
  也是同一天,她意识到钟离的模样正在她的脑海里淡化。
  她给自己报了一个绘画班,从最基础的学起。
  年底的时候,母亲问她还回不回家。
  千晓发了个:回。
  信息的另一头停顿片刻,‘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又消失,最终她收到了母亲的讯息:
  小千,你弟弟今年高考,挺重要的,过年是个大喜的日子,妈怕影响到气运。
  千晓了然,她回复过去:
  我今年加班,不回去了,另外,别叫我小千。
  今年她去加班了,同样跟她一起加班的是个在这干了五六年的年轻男人,他的工作主要是后勤。
  值夜班的时候千晓跟他聊了会天。
  第三年,千晓学会了绘画。
  当她提起笔的时候,却发现她画不出钟离了。
  第五年,千晓工作顺利,气色也好了起来,她发觉越发有了当初在提瓦特工作的感觉。
  第六年,千晓二十九了,家里要给她相亲,她一个没答应。
  这几年她看了很多书,学会了品茶,爱上了听戏,时常出去爬山,她听钟离的话,把自己养得很好。
  同年,又是千晓和后勤男子值班,男子问她脖子上的吊坠挺好看的,在哪买的,他想给自己媳妇买一个。
  千晓笑笑:“就一根绳子——”
  话音戛然而止,她跑到卫生间,看着坠在绳子上的那颗小小的石珀,哭了。
  第七年,她走运中了六十万的彩票,买下来郊区一个带院子的老房子,院子中有一棵上了年头的柿子树。
  *
  千晓走后,钟离站在原处好久。
  他将千晓的东西收拾好,定时给她打扫着房间,照顾着糖豆,偶尔和温迪、风野在码头聊天。
  炔星将会计的活干得很好,但他仍会每天去扫地,总觉得会有一天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孩会过来给他一拳,然后说:“我感觉你每天都在刷新。”
  第一年,温迪带来了两瓶酒,海灯节的灯谜是野猪。
  第二年,钟离在千晓的无限口袋里发现了十几张相片,夹在最中间的是他俩的合照,海灯节的灯谜是烟火。
  第三年,柿子树生病了,钟离花了很大的功夫给救了回来,柿子树长得很大,这是千晓种下的,海灯节的灯谜是琉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