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看看,就这个态度,刚才问了好几遍,一句话也不说,跟个哑巴似的,”女人说完了,抱着双臂剜了虞景一眼。
  老杨也发愁。
  虞景在他班上快半年了,除了理科差以外没什么缺点,规规矩矩地也没听说和别人闹过矛盾,今天打架的事一出,齐全深说是虞景先动的手,虞景默认了,再问他为什么,就不说话了。
  “虞景,”老杨又问他,“你老实说,到底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虞景抿着唇看了一眼陈岁聿,还是没说话。
  陈岁聿往虞景那边靠了靠,偏头看向他,又伸手把虞景翻进去的衣领扯出来,淡着嗓子开口:
  “虞景,说话。”
  隔了几秒,虞景开口了,他没看齐全深,也没看老杨,就盯着陈岁聿,嘴角被血染得很红,声音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委屈:
  “他骂人!”
  齐全深立刻反驳道:“我特么又没骂你!”
  一边的王主任是陈岁聿班主任,心里肯定是偏着他这边的,闻言眼睛一眯:“那你骂的谁?”
  齐全深很快地瞥了陈岁聿一眼,又缩着不说话了。
  …
  “总之你骂人是不对的,”虞景也没说齐全深骂的是谁,反倒过来教育他,他面色鄙夷地扫了齐全深一眼,“而且你骂得太脏了,我都不好意思说!”
  这一来二去,矛盾就从虞景无故打人转移到了齐全深骂人上,王主任和老杨对视一眼,心里大概有数了,老杨跳出来唱白脸:
  “这个事到现在也差不多清楚了,首先呢,虞景同学打人肯定是不对的,但齐全深同学也动手了,也是因为他先骂人,虞景才一时冲动,既然两个人都有问题,那我觉得……”
  一群人在学校调节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各打五十大板,每人3000字检讨,这件事就轻轻揭过去了。
  陈岁聿领着战损勇士虞景回了家,大概害怕他生气,一路上虞景瞥了他好几眼,但陈岁聿神色如常,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一回家,陈岁聿就把睡衣扔给他:
  “把衣服换了。”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陈岁聿坐在沙发上,老旧的茶几上摆着棉签和碘酒,陈岁聿把矮凳踢到自己面前:
  “坐着。”
  虞景惴惴不安地看着陈岁聿给他清洗伤口,上药,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虞景甚至能数清陈岁聿有多少根睫毛。
  直到酒精碰到伤口,虞景轻轻“嘶”了一声,下意识躲开陈岁聿的动作:
  “疼。”
  “忍着,”陈岁聿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一只手扣住虞景的后颈把他捞回来,语气冷冷地说,“能耐了,这么小的身板也敢找别人撩架。”
  他把虞景脸上的伤口清理完,扫了虞景几眼:
  “还有哪里?”
  “没有了,”虞景摸了摸嘴角,刚才陈岁聿的动作很重,他嘴有点儿疼。
  陈岁聿没说话,两秒后,突然用力捏了把虞景的右手臂。
  他看着虞景呲牙咧嘴地说“疼”,眼睛里的冷意重了些:
  “虞景,你再骗我试试。”
  后来虞景只好主动挽起裤脚,诚实地朝陈岁聿坦白:
  “还有这里。”
  陈岁聿没有回应他,但虞景通过陈岁聿的动作感觉到了,他心情应该不太美妙。
  过了好一会儿,陈岁聿问他:
  “为什么打架?”
  “因为他骂人。”
  “骂谁了?”
  “你别问,”虞景也不说,“反正我看他不顺眼。”
  陈岁聿就真的没再追问他,只是看着脸跟只花猫一样的虞景,突然伸出手按了按他嘴角的伤口。
  虞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嘴角咧开,绵麻的刺痛让虞景皱起了眉头。
  他正想问陈岁聿干嘛,就听见陈岁聿叫他的名字。
  “虞景。”
  虞景抬眼看着他,“啊”了一声:
  “怎么了?”
  “以后打不赢的架别打。”
  虞景瘪了瘪嘴:“那怎么办,被人欺负吗?”
  “这个时候又不聪明了啊,”陈岁聿看着他的目光还是淡,狭长的眼尾挑起,像墨水勾出的韵脚,锋利而凌厉。
  紧接着,虞景听见他说:
  “给人出头的时候这么硬气,被欺负了不知道找家长吗?”
  2.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虞景十六岁生日这天是十一月九号,距离他离开还有不到一周。
  日子好像眨眼就过去了。
  虞景没有要过生日的想法,以前虞既远每年都会给他买一个大蛋糕,上面摆着的小熊让虞景看了就会恐慌,但还是得笑着说“谢谢爸爸”。
  谢什么呢?虞景也不知道。
  今年是第一个没有虞既远在的生日,即使除开虞既远没有人再记得,虞景也有些雀跃起来。
  下午放学以后他去了趟蛋糕店,看中一个很小的蛋糕,想着和陈岁聿一起吃刚好。
  但售货员说那个蛋糕要40块。
  虞景捏了把手中的十元纸币,到底也没狠下心把蛋糕买下来。
  后来他在天桥底下买了两个烤红薯,每一个足足有两只手那么大,觉得两个人也是能够吃饱的。
  而且烤红薯真的很甜。
  虞景把红薯塞进棉衣里,抱在胸前,生怕它们冷了,755路公交车载着虞景摇摇晃晃抵达老小区,他一路小跑回去,脸被刮得生疼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