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梅砚回身看兄长,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
  “景怀……下雨了。”
  “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天要冷了。”
  梅毓又愣了愣,忽然觉得他们兄弟二人真是分开了太多年,他有些错愕地问:“你何时能在雨夜入眠了的?”
  梅砚终于听明白兄长说什么,他脸色一变,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那扇窗。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天还是这样的天,变的是人罢了。
  ——
  第二天是个晴天,雨过后却有些冷,梅砚加了件衣服上朝。
  果真就如他设想的一般,孟颜渊又与周禾在早朝上吵了两句嘴,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直到吏部尚书沈蔚开始宣读给这次秋闱的进士拟派的官职。
  孟颜渊横眉一拧:“沈尚书,你老糊涂了吧?”
  沈蔚有礼有节:“下官今年三十有六。”
  ……
  孟颜渊:“老夫是说那梅毓,他一个新科举子,你让他当尚书令?”
  尚书令官二品,是高官,且不是梅砚这般的清闲差事,论权势仅在孟颜渊之下。
  众人都还记得昨天蔡华敬的惨状,此时俱垂着脑袋默不作声,一时没人敢乱说话。
  沈蔚倒是不怕孟颜渊,他很直白地说:“哦,这是陛下的旨意。”
  孟颜渊默默地把目光转向了上首的宋澜。
  宋澜今天穿的好像是一件新的朝服,袖摆上的金龙耀武扬威一般,珠冕之下是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容,他的眼皮已经不肿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微微含着笑意。
  他直视孟颜渊的目光,道:“左相不知那梅毓?他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即便是新科状元,至多也是从五品官员做起,陛下一上来就授人二品高官,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哦”,宋澜自顾自地,摆了摆袖子上的金龙,抬头说:“朕就是抬举他,他是谁,左相真不知?”
  孟颜渊脸色一黑。
  梅砚就站在他身侧,清然含笑,也不说话,似这事与他无关一般。
  孟颜渊越看越觉得生气,可一旦想到昨天梅砚两句话就了结了徐清纵的事,又觉得他还是不开口的好。
  朝堂上回来一个梅景怀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若再多一个梅逢山……
  孟颜渊显然是知道梅毓是谁的,他咬牙道:“即便是梅时庸的孙子,也用不着如此吧。”
  “怎么用不着?”宋澜倾了倾身子,用手撑着下巴,说,“梅氏一族世代为官,按朝律,梅氏子孙可凭封荫入仕,封荫入仕受任四品是寻常事,如今梅毓又中状元,再提两品,也算应该。”
  嘶,居然还很有道理。
  有人长吸了口气,下意识看向梅砚,却见他还如方才一般,就那么清清然地听着,压根儿没有开口的意思。
  而他们却也看得出来,梅毓任尚书令一事,似乎已成必然。
  “嗤——”
  周禾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左相啊,不过是个尚书令而已,您急什么,还怕他越过您去不成?”
  “景阳侯,话多容易出事,你若是闲的没事,最好闭嘴。”
  周禾满不在乎,像是要把人气死才高兴,“不劳左相挂念,本侯又不是蔡华敬那样的老匹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很有数。”
  孟颜渊气得胡子上扬,若非他是文官,这会儿该动手揍人了。
  沈蔚已经开口劝孟颜渊:“左相何必如此置气,那尚书令一职反正也空缺着,如今有了合适的人,填上不是正好?若是不合适了也不要紧,不过一个官职调动的事,下官是不嫌麻烦的。”
  孟颜渊怒斥:“你说得轻巧,你可知!”
  “下官可知什么?”
  孟颜渊怒而拂袖,不说话了。
  宋澜与梅砚远远地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微变,他们是聪明人,明白孟颜渊一气之下想要说什么。
  他的野心,果真是太大了。
  “左相。”宋澜开口时已经从座上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道,“这天下,还是朕说了算的。”
  孟颜渊看着他,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晏膳町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皇帝不再只会用狠厉的手段威慑众人,而是言语争锋间就能气势凌人了?
  因为梅景怀。
  因为梅景怀回来了。
  孟颜渊猛地侧首看向梅砚,梅砚这次终于开口了:“左相一早晨盯着下官看了好几回,下官脸上有东西?”
  与梅砚这样的人说话远远比与周禾说话要累的多。
  这种人会笑着、淡然着、温温和和地说几句话,然后戳人痛处,拿人短处,不给人任何一点开口的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大获全胜。
  上柱国徐玉嶂的死,孟颜渊从没有忘过。
  没来由地,他周身涌上来一股寒意,不想再看见梅砚这张脸了,他对宋澜说:“臣……先告退了。”
  众人各怀心思,却都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们曾经坚定地认为皇帝有朝一日必然会让贤退位,但如今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如朝堂上的局势,似乎也在默默地发生着一些变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且看戏吧,好戏还没开场呢。
  第33章 永远记得
  下朝以后, 梅砚与宋澜使了个眼色,出门跟上了陆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