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纸屏,你的人如你的字一样,情比纸薄,围屏千障,你这一颗心,比南诏的碎雪还要凉。”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段惊觉的耳后,缠人的酒气与那双眼睛里的目光耳鬓厮磨,段惊觉伸手推了推周禾,魅眼之中是说不出的疏离冷漠。
  “侯爷,南诏无雪。”
  周禾最受不了他这样的语气,即便此时醉得离谱,还是紧紧抓住段惊觉的手腕,想要将那双玉手抵上自己的心口,顿了顿,他又将手挪开,按上了段惊觉的心口。
  周禾问:“南诏无雪,你心里有我吗?”
  段惊觉不想自己的衣襟被揉乱,只一味他推拒他,反而惹得周禾多了几分急切,“段惊觉,你这颗心里,装了你的医,装了你的茶,装了你的深谋远虑,可曾装过我?”
  他一句接一句地问:“可曾……装过我?”
  段惊觉停下手,衣衫已经被周禾扯开了大半,赛雪的肩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中,惹得他一个瑟缩,再怎么推拒也没用了。
  “侯爷。”他一双柳眼看向周禾,刚一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唤我一句子春!”
  周禾是真的醉了酒,此时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撒泼打滚,就为了从段惊觉口中要到一句“子春。”
  他生于子春月,十月种冬麦,故名禾,取字子春。
  他想要他爱慕的人,唤自己的字。
  段惊觉始终不肯依他,即便此时衣衫都被揉开,额前微卷的发丝沾了汗水,贴在那如玉的肌肤上。他的手腕被周禾钳得死死,仰躺在床榻上,动一下都是奢望。
  柳眼含春,怎么容得下碎雪。
  周禾翻身将他压住,看着眼前人薄嫩的雪肩香骨,被烈酒摧噬的神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俯首咬上段惊觉的喉结,惹得身下人一个瑟缩。
  喉咙是一个人最薄弱的所在,被人咬住喉咙的感觉无论怎样都是不好受的。
  段惊觉微微侧了侧头,但仍被周禾钳着,即便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依旧不肯开口。
  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一点厌恶的情绪就这样彻底惹恼了周禾。
  他松开口,不住呵出灼热的气息,眼眸烧得通红,像是要滴出心头一口血来,“段纸屏,我一心一意护你,待你一片赤子真诚,你在盛京我守着你,我在南诏我念着你。陛下可以为了梅少傅连命都不要,我也可以为了你去死,不论你想要南诏还是要大盛,我都替你去拿,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给了你,可是段纸屏,你有没有心?”
  段惊觉被他磨得浑身难受,下巴微微抬起来,指了指周禾的心口。
  他笑了,一张南国面容柳眼含春,教人一看就动了心肠,“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我么?侯爷,你真给么?”
  “你想要,我就真给。”
  段惊觉却神色一暗,怔怔躺在床上,胸膛一起一伏,眼神空空望着床帐,良久才说:“曾经也有一个人,也说要把一颗心都掏给我,后来我真的要,他就真的给了。侯爷,如今你这颗心,我不敢要了。”
  周禾一听这话,本就被酒气激红了的眼眶又红了几分,他嗓音沙哑,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地问:“段纸屏,我到底哪里不如宋云川?”
  曾经有一个人,大盛太子,璞玉浑金,天下人眼中的逸群之才,含着浅浅的笑意冲着饱受欺辱的南诏质子伸出了手。
  ——本宫该叫你段惊觉,还是段纸屏?
  ——叫纸屏吧,似乎显得亲切些。
  ——只本宫还未取字,你叫本宫云川便好。
  宋云川呐。
  这个名字,就像是刺在段惊觉心口上的一柄利刃,虽看不见,却无时无刻不再挖着他心头那一点朱砂肉。
  心都被挖空了,还能装得下什么?
  一装便漏了,一装便疼得要死。
  “别……”段惊觉闭了闭眼睛,忍住喉头哽咽,“别再提他。”
  周禾已经解了衣带,他酒气未消散,一双上扬的眸子仍旧是一片血红,就那么死死盯着段惊觉,似不知餍足的饕餮。
  窗外烟火照亮一瞬,屋里周禾咧嘴一笑,肆意占据身下人。
  他嗓音已哑:“好,不提他,此处只有我们两个人。”
  撕裂般的疼痛传过来,段惊觉禁不住开始打颤,额头上的汗水湿了玉枕,酒气绕在舌间,熏红的却是人的眼。
  周禾一下比一下急。
  “叫子春。”
  慢一点,别逼我,你醉了,你这个……
  “段纸屏,叫我子春。”
  段惊觉竭力在忍了,但喉间的声音怎么都收不回去,他嗓音有些哽,颤抖着发出声音。
  “呃……”
  清泪划过脸颊,凉意滚入脖颈,让他想起许多年前,第一次看到盛京城的雪。
  ——纸屏,没见过雪吗?
  ——没见过。
  ——那好,本宫陪你看。
  “好啊。”
  “子春。”
  “我叫你子春。”
  早已经过了子时,不远之处的闳宇楼还弥漫着一片喧嚣,周禾偃旗息鼓,心满意足地抱着段惊觉沉沉睡去。
  段惊觉只空空望着床帐,浑然不觉周禾鼾声已起。
  他眼眸垂下,良久才看着周禾的睡颜说了一句:“侯爷,你醉了。”
  作者有话说:
  段惊觉: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添酒回灯重开宴。”出自白居易《琵琶行》,特此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