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佩环依旧来时一般叮当作响,女子娇音也在耳畔环绕,眼看着那明媚的身影跑得远了,梅毓才后知后觉地喃喃说:“是臣不好,别哭啊。”
  宋鸾音一跑就没了人影,虽说在宫里不至于有什么事,但梅毓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一路失魂落魄地走着,就到了昭阳宫门口。
  廖华正守在门口,一看见他还吓了一跳,连忙凑上来问:“梅尚书,您这是怎么了,走路跟丢了魂儿似的。”
  梅毓回神,神色仍不自在,但还是把自己惹哭了宋鸾音的事情同廖华说了,并且强调:“鸾音县主哭着跑开的,我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廖总领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带人去找找?”
  这话说得颇为诚恳,又有些低声下气,廖华自然不会推脱,亲自带着手下人去了。
  昭阳宫里,宋澜与梅砚正兴致勃勃地讨论梅毓与宋鸾音的事,听见宫人通传说梅毓过来了还有些意外。
  “他们这么快就聊完了?快请梅尚书进来。”
  谁知宋澜和梅砚抬头一看,只见梅毓身上的颓败气息遮都遮不住了,像是被人骂了一顿,端方持重掉了一地。
  梅砚何曾见过自家兄长这副模样,一时难以置信地问:“兄长,这是怎么了,鸾音县主骂你了?”
  梅毓摇摇头,在宋澜和梅砚对面颓然一座,万分懊恼地说:“我把鸾音县主惹哭了。”
  此言一出,宋澜和梅砚都不约而同地默了一瞬,还是宋澜先回过神来,有些好笑地说:“宋鸾音哭了?兄长说笑呢吧,朕自小和她一起长大,就没见过她哭鼻子。”
  见梅毓沉默着不说话,宋澜才有些信了。
  他心思通透,除夕夜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两人有戏,又知道梅毓这个性子是不会主动求娶人家姑娘的,便暗中出了不少力鼓舞宋鸾音主动出击。
  不仅在宋鸾音面前把梅毓夸到了天上,还不断给两个人制造见面的机会,今天宋鸾音会出现在御花园里,其实也是宋澜的主意。
  只可惜他是第一次做月老,红线牵没牵对不知道,红线牵得着急了却是真的。
  梅毓的性子太稳重,宋鸾音的性子太活泼,这样的性格处好了是互补,处不好可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宋澜捶了捶脑袋,想了半天,然后灵光乍现一般问梅毓:“兄长,你见宋鸾音哭了,心中做何感想?”
  梅毓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却还是照实说了:“是臣话说得有些重,惹恼了鸾音郡主,自然十分懊恼。”
  “心疼吗?”
  梅毓一僵,话从牙缝里吐出来:“……有些。”
  宋澜猛地一拍手,笑意又露了出来,肯定地说:“这就对了,人生若是有情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一哭你就心疼,这说明什么,说明兄长喜欢她啊!”
  对上梅砚狐疑的目光,宋澜继续无所畏惧地说:“当初朕生病的时候,少傅就在朕床前哭了,朕可是头一回见少傅落泪,心里那个疼啊……”
  梅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陛下的记性可真好啊。”
  梅毓还没从其中参悟出什么来,廖华那边就有了消息,说是宋鸾音和宋南曛在宸佑宫门前吵起来了。
  宋澜拧眉:“他们俩个怎么能碰上?”
  “鸾音县主原本是要出宫的,走的是宸佑宫门前那条路,结果刚好遇上南曛郡要去国子监,急匆匆地就把鸾音郡主给撞了。”廖华说着抬头看了梅毓一眼,见后者一脸关切,便接着说,“鸾音郡主正在气头上,逮住南曛郡就吵起来了。”
  屋里三人半刻也坐不住,听了消息就往宸佑宫赶。
  然而说是“吵起来”,其实是宋鸾音一味在骂宋南曛,她脾气不好,骂得不算好听,宋南曛也就任由她骂。
  宋澜几人还未走近,就能听见那娇贵的小县主盛气凌人的声音。
  “宋南曛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省心,皇兄为了你的事儿费了多少心啊,你是缺根弦还是少根筋,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别人过不去,人家陆祭酒为了你下了那么多功夫,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好半晌,才能听见宋南曛低低地回一句:“我这不是急着去国子监么……”
  继而便是宋鸾音暴跳如雷的声音:“你还有理了!”
  这样的热闹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宫人,但都不敢驻足,急匆匆地行了礼就跑了,宋澜与梅砚俱是忍俊不禁,倒是梅毓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他觉得宋鸾音突然冲着宋南曛发脾气,应该是被自己给气坏了,心中懊恼更甚。
  宋澜待宋鸾音的火气发得差不多了才出面制止:“怎么回事,在宫里也能吵起来?”
  宋鸾音看见几人过来也不意外,只下意识地往梅毓身上看了一眼,见梅毓有些心虚,方才没发完的火气登时就消了大半。
  她伸手拂了拂鬓,有些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就是看不惯宋南曛这样毛毛躁躁的,说了他两句。”
  其中原委,宋澜早已经知道了,自然也不会再多问,只是转过目光看了宋南曛一眼,勾着唇问:“你今日不用去国子监?”
  宋南曛再蠢也知道自己今天是被宋鸾音当成出气筒了,如今宋澜在面前,他再冤也只能默默忍了,往后退了一大步,颇有些急切地说:“要去的皇兄,我怕先生等着我,这就去了!”
  说罢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几人俱失笑,宋澜看着如今委屈巴巴的宋南曛,心肠也软了些,便叹了口气,对宋鸾音说:“你没事和他置什么气,脾气这样大,以后还嫁得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