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子春……”
  “轰”地一下,朝华门关上了,宋澜眼睁睁地看着周禾的身影被那扇门遮得严严实实,他急得满头大汗,用尽浑身力气去敲那扇门。
  ——却再也敲不开了。
  宋澜急得满头大汗,忽然就是一个哆嗦。
  醒了。
  他抬眼看了看昭阳宫里一如往昔的桌椅陈设,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微亮的天光,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是梦啊。
  作者有话说: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出自朱庆馀《宫词》,特此标明。
  第94章 死局
  这场宫乱的风波虽很快就平息了, 但动静终归闹得不小,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消息传到少傅府的时候,梅砚正用着早膳, 龙井茶酥泛着清幽的茶香,如他整个人一样,与这喧嚣的盛京城不甚相宜, 清白独立。
  梅砚端着早茶, 难以置信地看着在自己眼前抹眼泪的东明,一度怀疑是自己病入膏肓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梅砚的尾音都有些发颤。
  东明的眼泪止不住, 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句句诛心:“主君,小人听得真真切切, 真的……真的是景阳侯与羌族人勾结,然后率军攻进了朝华门,险些……险些逼了宫。”
  梅砚那双杏眸中的痛色一闪而过,随即问东明:“子春他人呢?”
  “听说昨夜就被押去了大理寺, 陛下的意思, 大约是过几日再审。”
  梅砚一时难以从这件事给他带来的惊骇中抽离出来, 竟呆呆出了神,一会儿想到周禾年少时的样子, 一会儿想到周禾看向段惊觉的眼神, 那张疏淡的脸就在这些回忆中一寸寸苍白下来。
  东明看着主君这样子,心中止不住发慌, 忍不住伸手扯着梅砚的衣袖晃了晃, 带着哭腔说:“主君您怎么了, 您的病还没大好, 您可别吓小人啊。”
  梅砚回过神, 刚想开口安慰一句,心口处却传来一阵钝痛,手上的茶盏“哐”地摔在了地上,而东明压根儿挪不开视线去看那碎了一地的茶盏一眼。
  因为梅砚吐了口血。
  “主君!”
  东明下意识就要去扶梅砚,手刚搭上梅砚的胳膊,却发觉梅砚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颤,他嘴角还挂着血,神智却已经开始不清醒。
  “主君,您醒醒,您别吓小人啊!”
  可梅砚已经彻底晕了过去,没能出口安慰东明一句。
  东明一时又是自责又是害怕,自责自己明知道主君病着却还是要把景阳侯的事告诉他,又害怕主君这一吓受惊不小,不知病情会不会加重。
  终于冷静下来的东明先喊来了下人照顾梅砚,而后又吩咐了人去请太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觉得有必要让宋澜知道这件事。
  东明急慌慌地往皇宫赶,谁知早朝还没散,最后只在瑶光殿外见到了廖华。
  “梅少傅怎么会吐血?”廖华皱着眉问东明。
  东明眼睛还红着,闻言更是懊恼,说:“是我不好,不应该把景阳侯逼宫的事情说给主君听,主君的病本就受不了情绪波动的。”
  廖华叹了口气,收起一张冷脸,伸手碰了碰东明的发髻,安慰道:“这事也不能怪你,景阳侯的事情闹得大,梅少傅早晚都会知道,太医去了吗?”
  “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东明闪着泪光,忍不住往瑶光殿的方向探了探脑袋,一脸疑惑地问,“这都快晌午了,早朝为何还未散?”
  廖华叹了口气,脸色阴沉,话里话未都是说不出的担心:“今日,左相上朝了。”
  瑶光殿,剑拔弩张。
  一众朝臣都屏气凝神不敢说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许久不见的左相从人群里站出来。
  孟颜渊自去岁一病,足足一年没有插手过朝堂之事,众人都以为他是病了,今日一见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只见孟颜渊身形消瘦,一双眼睛却处处透着精光,花白的头发上簪的是七梁冠,一身紫袍衬得他整个人贵气十足,浑身上下毫无一点病态。
  老谋深算一如既往。
  孟颜渊立在群臣之首,微微眯眼看向上首坐着的宋澜,勾着唇角开口:“敢问陛下,景阳侯逼宫造反一事,您打算如何处置?”
  宋澜恶狠狠地看向他,一双上扬的眼睛里满是阴郁的神色,良久才道:“朕已经下旨惩处起事的私军,又让鸿胪寺重拟与羌族的议和之事了。”
  孟颜渊又问:“那景阳侯这个罪魁祸首呢?”
  宋澜沉着脸看了他一眼,咬牙说:“景阳侯现被押在大理寺,由大理寺卿主审,昨夜的事或有隐情,左相不必太着急。”
  他终究不想让周禾丢了命,给周禾定罪的事若是能拖,他比谁都愿意拖。
  孟颜渊自然不满这样的答案,只是步步紧逼,“陛下,自古叛臣当诛九族,您可不要因为景阳侯与您沾的那点血亲,就行徇私枉法之事啊。”
  任人唯亲与徇私枉法似乎是历代帝王最怕被人指摘之事,孟颜渊这句话一出口,宋澜的脸色就变了变,朝堂之上站在孟颜渊那一派的朝臣也顿时反应过来,不顾局势,纷纷跪在了地上。
  “恳请陛下明断,莫要徇私枉法!”
  众人请令,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大有宋澜不惩处周禾便不罢休的意味。
  许久之前,宋澜刚登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局面,那个时候还有周禾站在瑶光殿里与孟颜渊言语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