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花丛摇曳,那些没来及飞走的花瓣落在了虞珵美汗津津的额头,和殷峙越发宽广的背脊。
  身下是自己肖想了十年的人,真得到的那一刻,他却没有半点夙愿得偿的快乐。
  他将他囚禁在宫中,日夜不停的占有、羞辱,他将他的脖子锁起来,让他像狗一样跪在自己脚下伸出//舌头。
  他还会像他的父亲一样,用那些小玩意儿折磨他,让他发出痛苦却又甜腻的呻//吟。
  他以为他会恨自己,会反抗。
  可是在这些日子里,珵美却乖得像个娃娃,任由自己如何折腾从不恼怒,甚至放弃了一切尊严去迎合、讨好。
  他接纳了他的一切。
  可他也深知,那并非出自“爱情”。
  渐渐地,殷峙几乎快要忘记,曾经那个站在银杏树下如同太阳般笑容灿烂的少年。
  有时深夜醒来,望着虞珵美蜷缩在床内骨瘦嶙峋的身体,和他身下未来得及擦拭的红白血污,他会当即抬手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比起珵美,他感觉自己才是被锁链困住的那个。
  最终,在一个隆冬的深夜。
  他又一次来到那间小小的屋子。明明宫中那么多房间,他却只给了虞珵美最小的那个。
  他坐在床侧,抚摸过虞珵美的额头,他知道他病了多日,此刻兴许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珵美,”殷峙俯身凑近,嗅了嗅对方发间的香气,目中的迷恋和不舍几乎要溢出来,他问他,“如果朕放你走,你还会记得朕吗?”
  睡梦中,虞珵美的眼皮动了动,似乎烧得有些难受。
  殷峙见状,轻轻拂过他长长的睫毛,亲自为绞了手巾将脸颊的热汗擦去,他盯着虞珵美的侧脸看了很久,最终弯腰,在他的额头留下一吻。
  那是一个温柔的,干净的,不参杂任何情//欲//的吻。
  是长久的释然,也是无声的道别。
  第二日,薛富贵携圣旨前来,站在一片薄薄的暖阳中,用苍老的声音宣读:“珵美,朕恨你,但也舍不得杀你。你就去看看你所做的错事,日日活在良心的谴责中罢。”
  与之同来的还有一匹黑色的骏马,和一块被修复过的碎玉。(没错没错就是当年南下小鱼送给小将军的,后来又被小将军弄丢被王五捡到,然后被小鱼一气之下摔碎,然后又被小将军修好送给小鱼,结果被殷峙顺走了的那块,这一口气太长憋死我了)
  之后的事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虞珵美花了小半年才来到北塞,又花了一个多月打听到了杜明庭的消息。
  草原上的夏夜,柔风拂过每个人心头,牧民们汇聚在一处,围绕着篝火谈论这一天的见闻。
  杜明庭正听一名工匠讲解建设风障的进度,忽然就见远处跑来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将军,营外有人找!”
  杜明庭来此地已有两年,所识之人除了各部首领再无其他,此刻不禁皱起眉头,“来者长相如何?”
  士兵当即答道:“二十岁左右,个子不高,有一头金发,眼睛是绿色的。”
  众人只见杜明庭怔了一瞬,而后拔腿便跑。
  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赶忙跟在他身后奔去。
  彼时细草微风,星垂平野,虞珵美正站在如水的月光下。
  忽闻脚步阵阵,他举目望去,只见有人朝正自己奔来,来者身躯高大,眉目如刀刻,即便穿着最简单的布衣,依旧可以看出昔日的英姿伟岸。
  一瞬间,虞珵美红了眼眶。
  他再也等不及,迈开脚步奋力向前方奔跑。
  四周有士兵的阻拦,不知是谁用力拽了下他的衣角,就在虞珵美以为自己即将跌倒的那可,一双手臂将他牢牢接住。
  他急喘着用力向上望,只一眼,便沉沦在那双温柔的黑色眼眸中。
  于是他再也无法忍耐,双臂勾住那人脖颈,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
  这一吻跨越了无数岁月,仿佛很长,却又短得只有一瞬。
  日月更迭,四季轮换,往昔如雪花飘落,那是南国的雪、是塞外的月、是淮安城外的惊鸿一瞥。
  落花如雨铺了漫天,无人知那些弥漫着硝烟的残垣断壁中埋藏了多少的爱恨情仇
  那一年春风得意马蹄疾。
  福禄寺外,年轻的将军见到了臭名昭著的臣子,在一片吵吵闹闹的笑声中,他佯装无事的扶了他一把。
  他说:“多谢。”
  他回:“无妨。”
  便是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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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是一年,亦或两年,可能是更久更久之后。
  一位自大殷而来的得道高僧受命到草原宣扬佛法,接见他的是被封为平北侯的杜明庭。
  法会举办当天,秋穗城人满为患,圣僧为众人答疑解惑,直至日落时分,一名金发青年来到了他面前。
  圣僧见他不觉露出一笑,这一笑便是令千万人惊呼为“天人”!
  可他面前的青年却不为所动,张口问出了多年前的那个问题,“大师,看到这个结局,你还满意么?”
  圣僧抿唇摇头,目光如水波,淡漠得没有一丝涟漪,“实在是乏善可陈,不值一提。”
  金发青年听罢不禁莞尔一笑,像是个得到奖励的孩子,称赞道:“如此,甚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