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亭文把他脸上粘着的发丝拂开,看见了那双眼,笼着雾,也藏着自己。
  他其实想不到,平日里那个总是冷淡冷静,似乎面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花涧,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露出那种忍隐不来的神情,他眼中很多很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沈亭文看得懂的,看不懂的,染得不分你我,半点分不清。
  沈亭文动作稍缓,终于安抚性地将花涧一只手拉下来,慢慢拉到面前,然后在骨节上落了个吻。
  短暂的温柔让花涧略微怔神,他面露茫然,听见沈亭文忽然说:“戴个戒指吧。”
  “不用太华丽,你不喜欢,就一个小素圈,”沈亭文点点位置,“戴在无名指上,这样,你就时刻知道我爱你了。”
  他另一只手已经离开了,现在停在腰侧,拇指正正好压着腹部那道白痕。花涧用了一点时间思考沈亭文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感到一阵甚至是荒唐的错乱。
  他知道沈亭文在说什么,花涧确定,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沈亭文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将他抱起来,安安稳稳放在床褥里。
  被单是今天早上换的,有淡淡洗衣液和阳光混合起来的味道。花涧陷在里面,在熟悉的气味里主动放松四肢。沈亭文跟着压上来,一手撑在他身侧,与他鼻息相闻:“现在好了吗?”
  花涧迟疑点头。
  他们已经试了好几天,从开始的全然抗拒,到现在稍作回应,不算太难。沈亭文又一次抵住他,捞着腰,一点一点往里。
  他们准备得好,不疼,可也算不上好受。拉长的过程让感知变得闷闷的,太慢的动作又让花涧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仰起脖颈,下意识想躲,却无济于事,找不到任何空间。
  直到彻彻底底到达尽头的一剎那,他喉中溢出一道模糊的声音,被沈亭文俯身吞掉。
  暖黄色的光洒下来,照出一身微光。花涧不想再看,抬臂遮住自己眼睛,又被沈亭文拉开。
  “怕什么?”沈亭文问。
  我在怕吗?花涧也迷惘了一瞬,他侧过头,看到了另一侧衣柜上的镜子,照出两道相合的人影,因为看不清,便也说不上好看还是不好看。
  一定要说的话,自己现在应该很狼狈,如果要和平时比,更是天差地别。
  他不出声,等了很久,小声说:“我没害怕。”
  我不害怕。
  我自愿的。
  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沈亭文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他稍稍动作,看那双眼睛里光芒流转,继而不堪忍耐地闭起来。眉心蹙起,呼吸一道变得断续,只有那双唇和眼角上方的红痣还有颜色,被水淘洗得更加鲜艳,
  花涧。
  花涧。
  小花儿。
  沈亭文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像诅咒或祷词。他拂掉花涧将要坠入鬓角的汗珠,宛如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拂去灰尘。沉静,温柔,审慎。
  连沈亭文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情绪。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它们都在不断的接触中变得复杂而单纯,最终化成简单的珍惜,让沈亭文再难将花涧当成萍水相逢的过客。他要花涧为他停下,不要他做瞬息的花做湍淌的水,他不想他们的关系只停留在所谓的口头契约或交易。他要更明确的东西,一些印记,或者标志,能够明明确确声明他二人关系的东西。
  偏偏花涧从始至终都在拒绝,都在划清界限。
  那你又在怕什么呢?
  明明我这么怕失去。
  花涧呼吸不稳,袒露在沈亭文的目光下,全身都在发抖。沈亭文剖开了他,也剖开了层层包裹之下的情绪。那张脸上所有一切烙进沈亭文心里,化成细细密密的酸疼。
  “花涧……”沈亭文叹息一样说着,“小花儿……”
  “我爱你。”
  “我好喜欢你。”
  沈亭文一遍遍重复,不厌其烦,好像能够以此为花涧创造出庇护他的壁垒。花涧耳边嗡鸣,心如擂鼓,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在偶然间隙里,模模糊糊想到,他或许,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无关他那张脸,抑或是别的什么。
  第 30 章
  做到最后的时候,花涧已经挣不动也攒不起劲了。沈亭文捞着他,迫着他,让他在昏沉之际欲坠不坠,反反复复好多次。到最后,连意识都变得不甚清晰。
  至于什么时候被抱去洗了澡,又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那更是完完全全一点不记得了。
  他醒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稍稍照亮了昏暗的卧室。花涧只看了一眼便不耐地翻过身,把另一只枕头拽到怀里思考人生。
  床单和被子换过了,干干净净,柔软舒适。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浑身的酸痛,还有至今未消失的强烈异物感。他蜷身叹口气,手指在被单上摩过,带来被什么阻隔的滞涩感。
  花涧猛然惊醒,才发现手指上圈着一枚戒指。
  是沈亭文给他看过的那枚,莫比乌斯环样式,简单素雅,没有任何装饰。之前在一楼茶室他没有细看,现在借着漏进来的些许光线,还是能辨别出许多细节。
  这枚戒指崭新,戒面光洁,简单到挑不出错——甚至连大小都挑不出错,如果是沈亭文定制给自己,然后被就地取材戴到他手上的话,大概不会这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