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除了不经世事的单纯与惶恐之外,还有看透人心的睿智。
  纪洲等人是从上了高中开始就跟着陆域的。江朝阳更早一些,他跟陆域从初一开始就是同学。
  只有才文西,像一只雪白的绵羊,突然闯进了一群灰狼中。
  他能看透许多江朝阳都看不透的东西,比如说许多年都没有吃早饭习惯的陆域有了胃痛的毛病、吃饭的时候陆域非常讨厌别人发出噪音、他不喜欢身边的人畏手畏脚拖泥带水……
  从开学一直到现在,才文西准确无误地避开了陆域所有底线。
  仿佛,他拥有一双被上帝吻过,能够看穿人的灵魂的双眼。
  “你怕什么。”陆域盯着他,声音沙哑,尾音拖得很长。
  这不是一个问句,更像是带有安抚意味的句式,潜含义就是: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才文西深吸一口气,自觉逃过了一劫,讪讪地道:“不怕,我不怕……”
  第 3 章 003
  接下来吃饭的过程中,才文西依旧小心翼翼,但心情却轻松不少。刚才陆域的态度让他有点飘然,至少心中不再毫无理由地惧怕对方。
  当然,这也可能是一时的轻松。
  正午的阳光最是炙热,无风时整座城市更像一个徒会生火的大闷炉。教学楼的天台不大,只有整栋教学楼的三分之一。四周堆积着杂物和一些用不上的桌椅,斜斜歪歪。
  才文西与陆域坐着的是校内随处可见的长椅,一人坐在一头,相隔略远。
  阳光从天边洒下来,带着夏季末尾的燥热,密不透风地将二人笼罩。
  才文西吃东西的速度稍稍快了些,在这里太热了,他虽然不怕晒,但也没有在阳光下吃饭的习惯。
  很快,他吃完了饭,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日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嘴唇上的水渍莹润剔透,闪闪发亮,一张一合之际好似发出无声的邀请。
  陆域眯着眼,良久,收回视线。
  下午的课枯燥乏味。特别是用过午饭后,到了学生们最容易犯困的时候。一个一个低垂着头,没有睡着却也没什么精神。
  才文西就是想睡却不敢睡的学生之一。
  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不足以打扰老师上课,却时时刻刻撞击着才文西犯困的灵魂。
  睡着的不是陆域,而是江朝阳。
  最后一排的学生总是逃课,偶尔不逃课也不会认真听课。如果下午在教室里看见他们的身影,无一不是沐浴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埋头大睡。
  才文西慕了。
  恍惚间,一道似有若无的注视定射在身上。才文西转头瞧了瞧,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在听课,没人看他。
  奇怪。
  他垂下头,不过一会,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又一次扫过来。
  才文西绷着没动,准备来个出其不意,结果还没等他挑准时机,一个被揉成团的白纸从后面砸了过来,落在他的桌子上。
  这光天化日朗朗课堂之上,怎么会有人如此肆无忌惮!才文西一边观察着老师的眼神动向,一边打开那张团起来的白纸。
  空空一片。
  没等他有所反应,又一个纸团砸过来,正好落在他的头上,弹了一下才掉桌子上。
  才文西猛吸一口气,倏地转头,把扔纸团恶作剧的人抓了个正着。
  江朝阳笑得一脸欠揍,得意挑眉。
  才文西秒怂。
  惹不起惹不起,他还是做一个乖巧的大佬腿部挂件比较安全。
  “才文西!”
  前面忽然响起英语老师严厉的声音。才文西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抬头看向讲台。
  英语老师的脸色宛如冬日飞雪,天寒地冻,大雪被狂风卷席着扑过来,让才文西止不住地牙颤。
  “看样子你都学会了,不用听课是吧?”
  才文西慌忙摇头,抿着唇委屈地低下头。
  这事儿真不怪他。
  但他又不能跟老师说,你去怪我身后那个不学无术的大佬首席跟班江朝阳吧!
  所以他只能忍下来,虽然有点委屈,但是老师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的……
  这样想着,才文西心里舒服许多。
  然而下一秒,英语老师的夺命催魂音再一次响起。
  “起来,翻译一下这句英文。”
  才文西:……
  原来不是所有的求饶都能换来安稳。
  磕磕巴巴地翻译完,在英语老师‘放你一马’的眼神中,才文西忐忑地坐下。
  刚一坐下,身后便响起一道轻微的嗤笑,仿佛是呼吸间从鼻腔里哼出来似的。才文西回头,正对上江朝阳那戏谑的目光。
  “蠢——”
  他做了一个嘴型,毫不掩饰地嘲讽。
  才文西憋着一口气,有点委屈。他不想惹事,江朝阳也未必是真的讨厌他才如此针对。只能说江朝阳并不在乎学习,在课堂上捣乱也没关系。才文西小跟班似的跟了他们一个多月,多多少少也会让江朝阳有种他是自己人的感觉,所以故意玩闹取笑,毫无愧疚之心。
  心里跟明镜一般,将对方的心思分析得条理清晰,可才文西还是委屈,并且对现状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
  万一他表现出不满之后,江朝阳生起气来……
  才文西哭丧着脸,根本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