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雷文:“……”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火刃,后背不知何时浸出一片冷汗。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又陷入了敌人的陷阱。
  如果刚才那一下,院长没拦住,这些奴隶恐怕也得跟着火浪一起被烧死。
  烧死后呢?他身后的这些人,有多少会因为仇恨倒戈?
  边境侯是不是早猜到这种可能,所以才只派了骑兵来送死,自己却一反常态,没有殷勤谄媚地跟在圣殿来客身边鞍前马后?
  “……”眼底蹿起的血色因为懊恼而褪去,雷文逐渐意识到,自己只能成为“强大无匹的暴君”,而不是“强大无匹、暴虐但英明的君主”是有原因的。
  他太理想主义,思考事情从来简单粗暴。
  他不适合阴谋论,也不会阴谋论,所以面对挑衅的敌人,他唯一会做的只有正面冲突。
  就像刚刚,他根本没打算停下来仔细想想,为什么处事圆滑的边境侯,会在明知他的力量足以弑神的前提下,仍然放任下属挑衅?
  菇低下了头,菇蔫巴下了伞盖,菇努力振作:“你是不是早预料到了?”
  雷文这话压得很低,风声中,只有康柯能听得见:“没有,”康柯扒拉着外卖安慰,“我让系统直播,给的俯视镜头,一览无余。”
  菇不信,但康柯的声音温柔又好听,菇又被自己ktv了。
  自我洗脑一番“院长关怀我,这是善意的谎言”,雷文振奋起来,重新凝出火刃,指向对岸:“你以为有人质,我就会投鼠忌器?哪怕你用尖刀抵着他们的脖颈,我照样能把人救出来!”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先谨慎地言语试探了一番,没敢直接上。
  也幸好他没直接上,银盔骑士紧接着就笑出声:“你以为,大人手中的人质只有这么一些?不如先问问你身后的人,有多少人的亲眷,都在大人手里。”
  银盔骑士收敛了笑容,冷声威胁:
  “大人早就猜到,你们这群劣民会将野心付诸暴力。现在,选择吧!是看着你们的亲人引颈就戮,还是乖乖交出神骨,将怂恿你们的这个所谓‘勇士’自行处决,交出他的尸首?”
  又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又是对人性的考验。
  “……”雷文面无表情地勾起了手中的灵摆。
  他很厌恶被人威胁,极其厌恶。
  如果放在半个月前,他面对这种胁迫,只会给出“通通杀死,什么人质,关他屁事”的决断,但这几日,他逐渐觉得,这是否也是一种逃避?
  逃避自己对现况的无能为力,逃避自己根本没那个能力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主义。
  他曾对母亲立下天真的誓言,说“我要锤炼这腐朽的世界,把它捶打成理想之国的样子”,可现实却是他在一次次失去中,逐渐也被捶打成腐朽世界的一部分。
  曾经的他痛恨阴谋算计,但他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清楚:他需要学会阴谋算计。
  如果要驱逐黑暗,就意味着必须跻身于黑暗,那他——
  康柯咽下最后一口菠萝包,恰是时候地抬手,打断菇的黑化:“可以了。不用动脑了,你的脑来了。”
  雷文差点被康柯隔空揉得一个踉跄:“??”
  一道不怎么正经的口哨声从敌后方传来,紧接着是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声音:
  “好多人啊,真热闹。幸好我向边境侯请令,来这里救场,不然岂不是要错过一场好戏?”
  “什么人?谁需要救场!”银盔骑士也搞不清楚状况,警惕地回首看向后方,就见浩荡的骑士队如摩西分海般被人从中分开。
  来人肩披银发,穿着华贵,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坐着边境侯的马车。
  绕路也能绕,但就是非要从人群中间插过去,犯个贱才舒服的朝辞懒洋洋地敲敲车壁,示意车夫停下。撩起车帘,向骑士随手丢去边境侯的手令:“去,叼着玩具,边上玩儿去。”
  雷文:“……”
  咋回事?这人不是刚进院?咋好像就成了敌方的重要人物了?
  他皱眉盯着朝辞看了半晌,困惑地问:“你报告写完了?”
  院长面前,众生平等,谁来都是替院长写报告的牛马。
  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动,光顾着玩了的朝辞:“……→ →”
  啧。会不会说话?上来就问作业写完没,晦气。
  第16章
  【这猫的面相,一看就不老实。】系统窝在康柯怀里,语气深沉。
  康柯就善良多了,他不在乎牛……员工什么时候替他写报告,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写了就行:“稍微加快一点速度,快到下班时间了。”
  他同时戳了戳屏幕上的一猫一菇。
  五点之后,菇还得替院长带晚饭的外卖呢,院里也有千顷良田等待耕耘。
  嘶,这么说起来,是不是也该给灰毛猫找一个合适的岗位了?
  康柯稍作思忖,直起身环视了一圈疗养院:“……”
  目之所及,全是空气,没发现什么新需求。
  好,暂且打发去帮菇一起犁地吧。
  “嚏!”朝辞狠狠打了个喷嚏,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将喜提“农务部实习生”一职,“唉,圣殿来的几位大人,别冲我干瞪眼啊,抓人质又不是我想的主意,不干政务也不是我定的规矩。”
  猫爪扒窗,他探出半个脑袋:
  “不如这样,我去替你们把神骨讨回来。你们回去安心歇着,等着神骨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