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再看这琵琶女,她乌发披散,薄纱遮掩着玲珑玉体,双肩腻白,腰肢孱柔,好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弱女子,在这房中还好,一旦出了外间少不得要吹风挨冻,只怕当晚就会染上风寒。
  夏侯虔面色阴沉。
  这妓.子。
  是他兄长好友的女儿,扫了他的兴致也就罢了,弄如此一出,实在是不懂规矩!
  什么解酒汤,明晃晃的献媚,当着他的面勾搭这位贵中之贵,打乱了他的计划。
  若不是跟剑客有一层父女关系,少不得要给她一顿鞭子!
  “风萱姑娘。”谢不归羽睫低垂,神色漠然,“不是毕某不怜香惜玉。衣裳,毕某借不得。不瞒姑娘,某已有家室。家妻善妒,若是叫她闻见毕某身上有那脂粉味道,只怕要好一通发作。”
  这一番话,除了回绝芊芊借衣的请求,也是拒绝了夏侯虔的献美,这让后者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暗暗瞥了芊芊一眼,心中记恨。
  “如此不通情达理的妇人,一早休弃了便是,”夏侯虔忍不住道,“毕兄一表人才,何必受一妇人摆布,闹得家宅不宁。”
  谢不归睨他一眼,指节在桌边叩动,轻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家事。”
  夏侯虔的脸顿时变得通红,耳朵发热,感到一阵热浪从脖子蔓延到整个面部。
  “小弟……”
  “虔弟你退下,”一声轻叱,夏侯祯出来打圆场道:
  “风萱姑娘一番好意,自然不好推辞。来人啊,拿本官那件崭新的狐裘来,就当是赠予好友之女的见面礼了。”
  “多谢贵人。”
  芊芊有些意外,看向这位宁州总督的脸庞。夏侯祯是方阔脸,这为他增添了几分敦厚的气质,乍一看不像武人,倒像一个教书先生。
  夏侯祯朗笑道:“既是拂雪兄的女儿,何须多礼,唤某一声世叔便是了。”
  芊芊心头一暖,朝他福了福身子:“萱儿多谢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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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透过半开的支摘窗,洒在木质的桌面上。
  冬夜寒凉,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芊芊时不时轻咳几声,大抵是那蛊毒的后遗症,动久了便感觉身乏无力,只想坐下歇一歇。
  她靠近炉子坐着,脸庞被火光照得暖融融的,耳边听着药汁咕咚咕咚的声音,不禁有些愣愣的出神。
  不多时,醒酒汤煮好了。
  芊芊用一块干净的纱布,覆盖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上,熬好的汤药缓缓倒进碗中,留下清澈的汤汁。
  他嗜甜,所以她给他多加了点蜂蜜,用木勺子轻轻搅拌,直到蜂蜜完全溶解。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映出女子低头搅拌,专注而温柔的身影。
  芊芊刚将醒酒汤端到托盘上,一回身,脚步猛地一顿,差点把汤药给打翻了。
  只见,一抹颀长的影子连接着那道宽肩窄腰的身影,俊极雅极。
  他倚靠在门边,不知站在那看了她多久,脸若冰雪,下颌轮廓分明。
  修长的手中正把玩着什么,指缝之间,银光闪闪,芊芊定睛一看,正是她今日用来打落暗器的那枚蝴蝶银钗。
  四目相对,注视着彼此,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谢不归的视线滑过她脸侧那因被切断,而不规则的丝丝碎发,脸容倏地一冷,站直身子,腰间环佩叮响,似要转身。
  “郎君。”还是她率先开口,叫住了他,“这是奴家给您煮的醒酒汤。”
  她回身把汤碗搁下,低声说:
  “加了些许蜂蜜,应是不苦。若是郎君不喜奴家身上的脂粉味,奴家不靠近便是,把汤放在这,郎君趁热喝了,不至于带着酒气回去,惹得尊夫人生气。”
  谢不归把玩银钗的动作倏地一定。
  他缓缓抬起眼睫,眸若点漆,不苟言笑道:
  “我那夫人,早已丢下我跑了。”
  碗放在桌上,碰出轻轻的响声,芊芊闻言沉默着,指尖微微蜷缩。
  他们就此隔着一段距离说话,一旁的灯烛把两个人的影子投落在地上,却是并肩挨着,仿若亲密无间,他淡淡道:
  “那女人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我与她夫妻七年,缠绵恩爱,互许终身,她却为些不相干的人背弃誓言,抛夫弃女,”
  他的情绪始终没有起伏,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无关己身。
  “风萱姑娘,”谢不归歪头看着她的侧影说,“这样的女人该不该得到报应。”
  芊芊放在碗沿的手指倏地一颤,带动着药碗移了几寸,里边清澄无杂质的汤药晃荡不休,映出她微红的双眼。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遏制住胸腔里的那股闷意:“不知郎君,可否听奴家一言?或许,尊夫人所为并非是有意伤害郎君,而是另有隐情呢,她也许不是存心想要抛弃她的夫君和孩子,而是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去做。”
  “哦?”他声音动听,若流水淙淙,“愿闻高见。”
  她转过身来,朝他行了个礼,这才轻声说:“郎君,奴家不知尊夫人之全貌,也不敢妄加评断。”
  “只能以己度人,还请君勿怪。”
  “奴家并非此地之人,而是来自异国他乡。故乡距此地,万水千山,遥远至极。每逢佳节,常常思念亲人却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