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她话音刚落,岑令溪用剪刀拆信封上糊着的蜜蜡的时候,锋利的内刃便划过了她的手背,在虎口处蔓延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令溪!”元嫱一时惊慌,忙从袖中取出干净的手帕,想要看看她的伤势,却被岑令溪抬了抬手拒绝了。
  岑令溪仿佛感受不到手腕上的痛苦一样,她直觉得自己手中的那封信笺似有千斤重,她根本拿不动一点。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封信从信封中抽出来,等到看到上面的文字时,她一时几乎是喜极而泣,将那封信捂在胸口,瞬间泪流满面,“阿野,阿野说他一切都好,没有事情……”
  元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才想提醒岑令溪手上的伤口,她却忽然转身过来,那那封信塞到元嫱手中,声音还有些发抖,“嫱儿,嫱儿你帮我瞧瞧,不会是我看花眼了吧?”
  元嫱只好从她手中接过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将方鸣野的意思和岑令溪转述了一遍,“鸣野说他在北疆定州一切都好,那条他已然战死的消息是他拟造了假的消息,好让,那位放下戒心。”
  岑令溪抚着胸口点头,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
  元嫱将那封信交回到她手上,指着她手上的伤,问道:“令溪你的伤口,要不我叫人拿点药过来帮你包扎一下?”
  岑令溪扫了一眼那个伤口,摇了摇头,说:“不用,”仅仅是取出自己怀中的一块手帕,将上面的血擦了擦,随意地裹住,又和元嫱道:“阿野想是知道我如今的情况,若是他后面还送信回来,还要麻烦你……”
  她这话说了一半,便被元嫱匆匆打断,“你我之间,哪里用得上‘麻烦’二字?”
  岑令溪笑了笑,把那封信小心地收回去,藏进了袖子里,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和元嫱道:“我今日来的时候,是闻澈身边的连朝跟着一起来的,我不能在里面太多时间,只能日后再找别的机会了。”
  元嫱轻轻点头,送她到了门口,低声道:“你只管放心。”
  岑令溪从后面绕到了前厅里,白掌柜还在继续拨打着算盘,连朝坐在一边,伙计端上来的茶他是一口也没有动,只是双手交叠在膝头,等着岑令溪出来。
  白掌柜时刻留意着回廊的动静,一瞥到岑令溪的裙角,便抬头笑着问道:“岑娘子觉得如何?可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岑令溪便好像从来与白掌柜没有别的交集一样,只是淡声道:“我瞧着都挺好的,有一些细微之处的问题,我也嘱咐他们做了修改。”
  白掌柜应下,“那等过几日底下的绣娘改好后,天锦阁浆洗过后,小人再亲自送到您府上。”
  岑令溪转头看向另一边挂着的布料,“太傅的衣裳尺寸,你们这边有么?”
  白掌柜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略作思索,道:“闻太傅还从未点过小人家的布料,若是需要裁衣,怕是不大方便。”
  岑令溪以没有手上的那只手的指尖滑过上面的锦缎,垂了垂眼,道:“没有记录也无妨,改天来量一下的事情,我瞧着这几种料子便挺不错的,与先前我挑的,颜色纹样倒也相配。”
  白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招呼伙计将岑令溪看中的料子记录下来,又笑着和岑令溪道:“岑娘子真是好眼力,这些都是我们今年夏天新出的料子,从前没有,京中别家也是没有的。”
  岑令溪笑了笑,转头和连朝道:“时候差不多了,回去吧。”
  连朝没有多余的话和表情,只是敛衣起身,走在岑令溪身后。
  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等回了雀园,岑令溪却在院中的石桌上看到了几个锦盒,上面印着鸣玉楼的标识,难道闻澈回来了?
  岑令溪心下一惊,不觉想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
  连朝站在院子的门口,并未进来,“是太傅吩咐的。”
  岑令溪扫了一眼那几个盒子,转头问道:“太傅什么时候回来?”
  连朝摇头,“属下不知。”
  岑令溪露出一副了然地表情,示意让他退下。
  她知道,连朝只听命于闻澈,若是没有闻澈的吩咐,是什么也不会告诉她的。
  连朝从岑令溪的院子门口离开后,便径直往闻澈平日不怎么去的另一处小院而去。
  他穿过回廊,轻轻叩了几下门,“郎主。”
  里面传来了闻澈的声音,“进。”
  连朝这才推开门。
  这其实便是闻澈当时放置岑令溪画像的那间,只是她“失忆”后,便也不记得雀园中还有这么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偏的很,那件事情过后,闻澈又名人在外面遮挡上了一大片的竹林,根本不易发觉。
  闻澈先前和岑令溪说自己有事要去渭州,也不过是虚晃一枪,其实他从未离开过雀园,就连岑令溪今日出门,也是他的默许。
  闻澈蘸取了别的颜色,为画上的少女的裙裾着色,头也不抬,等着连朝汇报。
  连朝朝着闻澈抱拳,沉声道:“郎主您果然料事如神,夫人她,的确想起来了。”
  “细说。”
  “夫人昨日一直没有动静,在院子里待着,倒是与从前别无异样,今日提起要去天锦阁看看之前让他们裁的衣裙如何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护送夫人去了天锦阁,天锦阁是元家的门面,夫人在里面待了很久,应当是见到了元家的那位娘子,但说了些什么,属下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