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岑令溪却也如实回答,“我只知道他在北疆一切平安,其余的,也是近些日子才知晓的,”她顿了顿,像是担心闻澈不相信一般,“事到如今,我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确实,没有必要。
  虽然闻澈重新掌握了大权,但方鸣野毕竟来势汹汹,且定北军沉淀了快二十年,一路势不可挡,根本难以抵挡。
  鏖战十几日后,潼关终于还是被定北军攻破,陈兵长安城下。
  闻澈带着岑令溪登上了长安城墙,与骑着高头大马的方鸣野遥遥相望。
  所有人都知晓,这是生死一战。
  第59章 尾声
  风扬起了方鸣野铠甲上挂着的披风, 同时也将长安城墙上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隔得太远,闻澈看不清方鸣野的神色,遂将岑令溪往自己怀中揽得更紧, 朝底下道:“方鸣野, 你若是真打算强行攻入长安城, 不如想想你阿姐。”
  方鸣野往这边看了看,没有说话, 只是抬起自己的手腕, 却悬在空中, 久久没有发号施令。
  闻澈看了一眼一边穿着盔甲的禁军统领。
  随即千万支箭矢朝着城下飞了出去。
  整件事发生在瞬息万变之间,岑令溪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但在看到那些箭矢朝着定北军的方向而去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朝前倾身,“阿野!”
  却在下一秒被闻澈拽了回来。
  而后岑令溪看见方鸣野拉扯着马脖子上的缰绳, 在原地打了两个圈,其实由军阵前的盾牌挡着, 不至于伤到他。
  闻澈在岑令溪耳边低声道:“令溪,你还没有看清楚么?我可以为了你放掉所有的权柄, 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方鸣野他今天注定是要攻入长安城的,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怎么会不伤害到你?你到现在,还是分不清楚, 谁更爱你吗?”
  岑令溪的动作顿了下, 她脑中很乱, 但她同样知晓,这场战争不是因她而起, 其实也不是她可以阻拦的。
  闻澈便趁势将她按入自己的怀中,又用手捂着她的耳朵,“不要看,也不要听。”
  闻澈知道,如今的长安城中早已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方鸣野来势汹汹,士气正盛,周边的州郡皆以向他投诚,他也不会缺粮食,反倒是长安城,刚经过一场瘟疫,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不如就将岑令溪留在自己怀中。
  定北军的攻势远比闻澈料想得更加猛烈,这场仗从清晨一直打到了夕日欲颓的时候,远处天幕上的红色,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夕阳还是鲜血,空气中都是血液中弥散出来的铁锈味。
  九门之一还是被攻破了,紧接着便是连着几扇城门的沦陷。
  闻澈与岑令溪在禁军的簇拥下退入了皇城,即使皇城根本无险可据。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一年前,闻澈带着齐地的兵马攻入长安城的时候,那时候他也向如今的方鸣野一样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只是如今,攻守易势罢了。
  连朝掩护着闻澈和岑令溪往里退,闻澈和他吩咐道:“方鸣野今日是冲着九五之位来的,如若我死了,雀园内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你带上所有人,护送夫人离开。”
  “太傅!”连朝虽然知晓闻澈对岑令溪用情至深,但没有想到,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闻澈想到的还是岑令溪。
  闻澈没有转头看连朝,只是冷声道:“这是命令。”
  连朝无法反驳,只能应了声。
  方鸣野入城之后,不许定北军毁坏平民的一砖一瓦,不许劫掠他们的一丝一缕,直接率兵往皇城里去。
  在路过某处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几个月前的那场宫宴,自己就是在这个地方与闻澈据理力争,而后为了阿姐拒绝了赐婚,终究是放下了官印,只身北上,去了定州。
  他自小读圣贤书长大,阿姐又待他极好,所以当年在父王的手下寻到他的时候,没有立刻跟着他们会定州,他本已打算放下仇恨,可后来他才发现,一旦放下,他所珍视的一切都要被迫放手。
  他当然不能。
  方鸣野想到这里,从那座高楼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夹紧马腹,朝皇城的方向而去。
  禁军在长安城门被攻破的时候便已溃不成军,纷纷向里面逃窜,此时更是据守着根本挡不住几下攻击的宫门,做垂死挣扎。
  闻澈带着岑令溪一路往里面退,直至到了垂拱殿。
  年幼的天子衣冠整齐,手里握着那把象征着身份的天子剑,在内侍的保护下瑟瑟发抖。
  当他看到闻澈进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这个天子应该是做到头了。
  当年先帝费了那么多的力气找到了从定州南下的定北王妃,并将其诛杀,且定州这二十年来,一直非常安稳,也不见定北王的旧部闹出什么事情来,满朝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跟着岑昭礼回京的孤儿,被他收作义子,甚至通过了科考制举入朝为官的方鸣野,会是当年定北王的遗腹子。
  难怪他当时那么执着地要去定州,原来是早有谋划。
  在满朝的大臣中,也没有见到岑昭礼,应当是在自己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