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卡尔今天连澡都不用洗,难过地坐在椅子上给周围人递递东西帮帮忙,给施魏因施泰格的后背上的血瘀揉开,疼得他龇牙咧嘴——但别人揉肯定更疼,他就还是坚定求卡尔来。
  拉姆也摔了不少淤青在身上,但他是绝不会让卡尔帮忙干这种事的,所以卡尔又恢复了干瞪眼状态。
  他偷偷看巴拉克,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假装自己有事,溜出门去,站在通道里等着。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队医就匆匆忙忙来了,卡尔一把拦住了他:
  “您要找米歇尔吗?”
  “啊,是的,当然了。”
  队医说:“他那个伤口还得再处理。”
  他自动为小乖宝卡尔异常的蹲门拦截补全了理由:“里面,是不是暂时不方便?”
  吵架应该是正常的,就怕是不是又打起来了?
  队医好头痛,希望巴拉克没参与斗殴,不然万一伤情扩大了怎么办。
  但卡尔在想的是,还没洗完澡就算一种不方便吧,队医也不能给巴拉克处理完,对方再往水下面一战,让火热水蒸气摧毁清创成果。
  于是他果断诚恳地点了点头。
  队医轻轻倒吸一口气,卡尔连忙又懂事地和他说:“我告诉他,等会儿陪他过去行吗?”
  “好孩子,一定要把人给我带来啊,米歇尔绝对不接受在更衣室里干这些,我拿医疗箱来也没用。”队医发愁道:“不行再去叫我。”
  卡尔乖乖点头。
  他现在情绪又稍微上扬一点了,不是开心,看到球队踢米兰踢得这样费力,他这两天都开心不起来了,此时令他心跳加速的是紧张。
  卡尔忽然察觉自己在做“多余的事”,虽说不是坏事和大事,可如果他不喜欢巴拉克,他就不会耍心眼在这儿当中间商了,他满足的是什么呢,无非是他自己迫切想要陪同和心疼的欲望罢了。
  强行给自己“加戏”。
  他的情感没有出口,是因为本来就不该有出口。
  不动如山、任由鲜血滑落的巴拉克才不需要有个人在他旁边小手帕捂脸哭着说呜呜你疼不疼,哪怕有的话,那个形象也该是个传统印象中的温柔美女,而不是卡尔这样的小屁孩队友。
  他一下子沮丧了起来,并情不自禁产生了自我批评和自我厌恶,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做过最冲动的事了,卡尔暗自心惊,甚至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对情感的力量感到害怕。
  拉姆说得对,他又一次想到,拉姆说得对。
  但这一桩事已经掺和了进来,就还是得硬着头皮做完,他折返回更衣室,像在外面正巧遇到队医帮他带话似的,告诉巴拉克得去医务室。
  他很紧张,担心对方不应和,甚至发脾气,更衣室里的一些队友和他一样紧张,沉默着想卡尔别撞枪眼上,卡恩宝贝他,巴拉克当然就不会喜欢他,谁知道会不会随便借个由头训斥两句。
  但什么都没发生,刚洗完澡的男人只是好好地批了件外套,扭着纽扣起身了。
  他一出门,整个更衣室都松了口气,大家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松快了起来,终于可以放松地大声吐槽、抱怨、聊事情。
  拉姆一边应着话,一边扭头看门口——卡尔没进来,反而是跟着巴拉克又出去了。
  如果上辈子巴拉克是狗熊的话,我可能当过他短短的尾巴。
  又双叒叕跟在对方身后,在走廊里穿梭时,卡尔情不自禁这样想了起来。
  这想象既让他觉得可爱和亲近,又让他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因为熊的尾巴简直像不存在一样,和他一样。
  他想着,下次再也不许这样乱说话做事,也不要再傻乎乎地跟在他屁股后头了。
  对方也许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他呢,也总是自我贬低和心酸,这样不好。
  卡尔喜欢更平等的感受,不喜欢自己因为错误的爱慕而变得这样患得患失。如果爱是这样的,那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爱别人了,爱别人好狼狈啊。
  正胡思乱想着,前面巴拉克却停了,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他不该在这儿似的,转过身蹙眉,快速打量了他两下,询问道:
  “你怎么了?”
  卡尔:?
  他满脸不解,对方又问了一遍:“你去找队医做什么?”
  糟了,他都当沉默的短尾巴了,对方怎么还要扭头把他揪起来看看,纳闷一下自己长这玩意有什么用。
  尾巴呀,你忘记自己长了尾巴不就好了吗!
  卡尔傻眼了,也编不出别的理由,只能照实说:“送,送你到那儿。”
  “我腿又没断。”
  卡尔又不能说:万一你脑子砸坏了,找不到路,晕倒了呢?
  他知道巴拉克没大事,可他就是想陪着,恨不得坐在那儿看完他清创和包扎,恨不得拥抱他问他疼不疼夸他真是太辛苦了……可是他的“想”,都是不能在现实里实现的,他只好低下头,绞尽脑汁找借口:
  “队医说……”
  “算了,随你。”
  巴拉克却忽然又轻声叹了口气,然后就转身继续走了。
  他这样的脾气,连轻轻叹气和忽视型默许都像对人的重大妥协、温柔爱抚。卡尔愣了一下,眼看着对方迈着长腿都走出去好几米了,才赶紧快步跟上。
  队医和卡尔道了谢,见他不走开还坐着,以为他可能也有不舒服想看看,就没着急让他出去,而是先给巴拉克重新处理头上的伤。他原本想把帘子拉起来的,让巴拉克在小队友面前能保护一点自尊心和隐私——他知道巴拉克素来特别讨厌被人盯着看处理伤口这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