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明裳没有心思去管柳絮白,绘如用帕子包裹了一枚金珠子,马场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金珠子,倒像是王公贵族打赏下人之物。
  “为何偏生在娘娘喂马的时候出事?”月香怀疑,“会不会有人奔着娘娘来的。”
  明裳收了那枚金珠,轻轻敛眸,“倘若当真如此,倒是省了本宫再去对付她。”
  敢在马场里动手,可真是好本事。
  她更希望是后宫有人加害,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会轻易放过。
  ……
  李怀修越身下马,疾步行进帐内,见那女子倚着软榻,眼眸微阖,抬手没让宫人出声打扰,走过去,才看清明裳手心包裹的白布,眼后有一处擦伤,他沉下脸色,这时,明裳眼眸睁开,看清了面前的男人,眼圈一红,哭着扑进李怀修的怀里,“皇上,臣妾要吓坏了……”
  怀中的身子瑟缩着,轻轻颤抖,仅是听全福海通禀那时情形,李怀修也想到她定是吓得不轻,才一路快马赶到马场。
  他温声安抚,听哭声渐渐消了下去,抬起手抹去明裳眼尾的泪痕,“朕已经命人去查,倘若事出有因,朕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明裳陡然坐直身子,忙忙从怀中摸出那枚金珠,“这是臣妾的宫女在马场找到的。”
  李怀修拧眉,睇她一眼,将那金珠接到手中,指腹把玩两圈,收到袖里,又去捏明裳脸蛋,“朕的宓妃还有几分聪慧。”
  也不知是不是在夸她。
  明裳便也不答,似有嗔恼,“臣妾险些见不到皇上了,皇上还打趣臣妾。”
  闻言,李怀修唇线压平,手臂揽紧了怀中的女子,双目乌沉如墨。
  唯有他知晓,从议政殿到马场两刻钟的路,他心事重重,并不轻松。甚至在想,倘若今日出事的是这女子,他定要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仅为一宠妃牵肠挂肚至此,这本不该是运筹帷幄的君主所应有的情绪,但李怀修不愿去追究缘由。
  有些事,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他更不想让那些人知晓,自己多出这样一个软肋。
  出了主帐,李怀修没有方才那般和颜悦色,着羽林卫去查,又问柳絮白伤势。那太医回禀,幸而柳大人常年习武,又胜在年轻,身子并没太大亏损。
  李怀修正要走进柳絮白养伤的偏帐,脚步倏然一顿,想起方才在主帐时,那女子在他怀里哭诉,却自始至终都没提起救她的人。
  他推了下拇指的玉戒,身为内宫妃嫔,言语避讳情有可原。
  李怀修转身招来伺候的马倌,似无意问柳絮白在马场挑中了哪匹马,那马倌回忆,柳大人来了这儿说是看看前几个月刚生下的小马驹,并未挑马。
  不知为何,那马倌回完这句话后,全福海觉得皇上脸色一瞬就沉了下去,他心脏吓得突突直跳,立时垂下脑袋,不明白这马倌哪句说错,皇上脸色这样难看,让他险些以为,皇上现在就要砍了这马倌的脑袋。
  第097章
  在李怀修踏进偏帐之前, 柳絮白收好手中的香囊,压到了枕下。他一手撑住窄榻的扶手,吃力起身, 到皇上面前见礼。
  李怀修眼光复杂难辨地看向面前躬身谦和的心腹重臣, 抬手让他免礼,撂袍自然地坐下, “子瑛身子如何?”
  柳絮白虚白的手掌扶住胸口,缓慢地坐下,“谢皇上关心, 太医说臣幸而没伤及肺腑,修养一段日子就好。”
  他眉眼始终垂着,没敢抬头。
  柳絮白知道当今的眼光有多毒辣,他舍命护下湘湘,这位定然会有所怀疑。
  可他也万分庆幸听南昭王之言, 今日借着去看马驹, 来了马场, 他怎会有什么心思去看马驹,不过是无意打听到她在马场里唯那匹小母驹,只为离她近些, 能看她一眼。
  那烈马剽悍, 就是他这等习武之人险些损伤肝胆,他无法想象,要是马蹄下的人是湘湘,他怕是连她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
  后宫艰辛,听闻皇上的舒贵人又有身孕, 湘湘这三年里,究竟受了多少苦楚。
  他恨不得舍去性命, 冒死带湘湘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可……他也清楚,他们不能舍下双亲,何况,湘湘还为皇上生下了皇子公主。湘湘那样柔软的性子,怎会舍得扔下两个孩儿。
  柳絮白眼底闪过颓然的悲伤。
  偏殿内一时沉寂,李怀修无声捻着拇指象征帝王权力的白玉扳指,“子瑛是朕一手提拔上来,跟随朕多年,朕记得你府内尚无妻妾,不如朕做一回主,为你指婚如何?”
  柳絮白骨节倏然一紧,蓦地抬起双眼,没有压制住其中的情绪,震惊挣扎痛苦错综交织,对上帝王的洞察的眼,倏忽避开,挣扎着下去窄榻,因太过急切,胸腔震颤猛咳,他极力捂住双唇,折下身骨,“请皇上恕罪,臣暂且并无娶妻之意。”
  男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李怀修捻着扳指的动作慢慢停住,盯着求他收回成命的青年,双目一寸一寸寒了下去。
  ……
  明裳在主帐歇了半个时辰,太医再过来为她请脉,脉象已然无异。
  行宫接迎的马车停在马场外,明裳踩着木凳,一手掀帘,弯腰而入,待看清马车里不知坐了多久的男人,她眸色一怔,随即自然地放下车帘,“臣妾以为皇上已经回行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