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魏闻秋哑着声:“吵醒你了?”
  “没,我自己醒的。”石晏声音也哑:“睡吧哥。”
  当家里洗碗池旁的地上再一次传来碗盘破碎声时,石晏从凳子上弹起来跑进厨房,魏闻秋面无血色,连手上破了个口子都没注意到。
  这么过去一些日子,某天石晏反常地很晚还没有回家。
  平时他两点一线。家,学校,偶尔去趟超市书店都会用手机跟魏闻秋报备,说自己要去哪哪哪,回家迟一些。
  今晚小孩没报备,打电话也没人接,后面直接关了机。眼见着天越黑越透,饭凉了热,热了凉。
  魏闻秋六点半时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班主任说学校早已锁门,下午时城中路段出事,公交晚了点。
  魏闻秋便又在家等了会,半小时过去,门依旧没动静。七点时他终于坐不住了,沉脸抓着钥匙就下了楼。
  学校和小区附近跑遍了,连超市和石晏常去的书店魏闻秋也去了趟,没影子。
  他又给石晏打了个电话,依旧关机。
  魏闻秋边打电话边往家走,怕两人走岔了,石晏万一回家进不了门。
  刚准备进小区门,他倒退一步,远远看见街对面过来个人。瘦,穿着身校服,背个书包正过马路。
  石晏过马路必须跟着大部队一起,绝不闯红灯,绿灯亮后才心无旁骛地走斑马线。
  魏闻秋站在马路对面,吊着的心落下去。他昂头鼓腮,手搭上腰胯,压着怒火深深喘了口气,脸色难看得简直能滴水。
  第7章
  石晏专心致志过完马路后一抬头,便看见哥站在路边。
  他雀跃地加快了脚步,几步走上前。刚要把手里塑料袋递上去,就被男人一把掐住后颈往小区里拉。
  “哥,哥、疼——”
  魏闻秋不说话,一路将他制住掐着带回了家。
  “啪!”钥匙被扔到餐桌上,金属撞击玻璃台面的声音刺耳,石晏鞋朝后缩。
  “自己说,去哪了?”楼下楼上都没人,魏闻秋拖了把椅子坐下。凳脚在瓷砖上猛地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看钟,几点了,针指着几呢?”
  “对不起…”石晏没见过魏闻秋这个样子,被吓到了。
  “我给你的手机呢?掏出来看看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一个都没听见?你耳朵呢?”
  “手机没电了——”
  “没电还不知道回家?”
  “我…”
  “你什么你,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魏闻秋不看他了:“不想住就搬走,我操不起这个心。”
  “想住,”石晏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要解释的话全忘了:“你别生气,我下次不这样了。”
  “犯不着。”魏闻秋起身将凉掉的饭菜端走倒掉:“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晚上石晏饿着肚子睡了次卧,魏闻秋把卧室门关得严,没有一点让他进的意思。
  他在次卧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从桌上拿晚上带回来的小塑料袋,悄悄进了厨房。
  水槽里扔着俩碗和盘子,上面爬着凝结住的油污,石晏挤洗洁精仔细洗干净后擦干,轻手轻脚放回橱柜。
  接着蹲下去掏磨东西的杵棍和臼,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洗净,站那磨了好一会。磨完他愣愣地看着煤气灶的开关,人不动。
  厨房的白织灯打在背上似乎十分灼人,石晏额角冒出汗,他伸手碰开关,刚搭上去又触电般松手。
  他这样不厌其烦又煎熬地尝试着,连主卧门关了又开都没听见,更没发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人。
  “出去。”魏闻秋拽着将他拎出厨房,关上门。
  石晏没拧开的煤气灶在关了门的厨房“喀喳”一声响,紧接着是火焰燃烧的声音。
  “饿了不知道叫我?”不一会魏闻秋端了碗面出来,筷子往碗上一搁:“吃。”
  石晏确实很饿,但他来厨房不是为了这事,他转身就往厨房跑,边跑边回头:“哥,哥你先别回去,你等我一下。”
  他跑进厨房,窸窸窣窣响了会,端了碗绿得发亮的草泥出来。
  “这什么?”
  “胳膊给我,哥。”
  “你先说这是什么。”
  “草药,”石晏的眼睛亮亮的,他昂着脑袋认真道:“同桌爷爷家种的,说是可以治疤痕,敷一段时间就有效果。如果煮了汤喝,对身体也好。”
  小孩不知道什么神经不神经,什么基因病不基因病的,也没人跟他说。至今他都以为哥的手不能用是因为这道疤。
  魏闻秋低头看了他许久,久到石晏失去了底气,说:“唔…如果你不想就不涂了,我也——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举着碗的手沉下去,他觉得有点失落。
  鼻子发酸但忍住没哭,石晏脸通红地朝哥咧嘴笑:“下次我早点回来,你别生我气了。”
  魏闻秋没说话。
  低头看他,只伸手顺他的背,等脸不那么红了才问:“手是怎么了?”
  “草有刺,划到了。”
  “给我。”
  “只是小口子,”石晏就把那只仍疼着的手递过去,人不自觉往哥身上靠:“只是有一点点疼。”
  “是么?”魏闻秋蹲着把瘦瘦的小孩圈进怀里,用指腹轻轻碰那条红印。两人低着头看那道既深且长的疤:“怎么不疼呢。”
  这天晚上,魏闻秋蹲着将他抱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