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快了吧,”魏闻秋咳了声:“这次月考怎么样?”
  “第三,”石晏心不在焉地沮丧:“比第一少了五分。”
  “够厉害了,我高中时都考好几次倒数。”魏闻秋在那头说:“要降温了。厚衣服上次带得少,你周六自己回家取,钥匙在你包外头的夹层里。”
  “好。”
  “给多肉浇浇水。”
  “嗯。”
  周六周测后石晏便坐公交回家。
  客厅电视机柜上的那盆多肉干得没什么生机,他浇了些水,在哥的床上抱着哥的枕头睡了一晚。第二天返校前他脚步一拐,绕去魏闻秋开的那间百货店。
  多天未开门,货物和玻璃柜上落了层薄薄的灰,石晏取了抹布浸水拧干,一点点擦干净。
  擦着擦着隔壁店的大爷探个头,问:“回来了?”
  “嗯。”石晏抬起身:“大爷好。”
  “嗳,好。”大爷看着他长大的,人站到门口:“你哥咋样了?”
  石晏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觉心上一跳,捏着抹布转过来。
  “出院没?”大爷咂嘴:“上次可给我吓得不轻。我说就是出院了都得好好养养,摔得那个结实,我听着都疼。”
  石晏手拿不稳了,抹布掉到地上,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大爷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哎哟,你不知道啊?你看我这嘴——也没多大事,走路在哪磕一下都正常,以后叫你哥走路小心点就成。”
  石晏做梦一样送走大爷,锁了卷闸门,装满衣服的书包都差点忘了带,路边拦了辆出租直奔医院去。
  见到魏闻秋的那一刻说不生气是假的,石晏把书包朝地上一甩,攥着拳问:“你怎么骗我?”
  “没多大事,”魏闻秋瘦了许多,一条腿被绷带吊起来,躺床上朝他勾手:“过来,我看看。”
  石晏不过去,非常固执:“我要搬回来住,我要照顾你。”
  “搬什么搬,过来。”魏闻秋皱眉,又勾了下手。
  石晏就过去了。走到人前头时觉得脑袋发懵,心里迷迷糊糊想,自己好像在生气对吧,生气的人按理说是不应该这样听话的。
  但当那只微凉的大手举起来搭上他的脸,石晏就条件反射地贴上去蹭掌心的茧。
  蹭完用嘴唇蹭,什么话都招了:“我想你。”
  魏闻秋没应声,手掌握起来,用拇指上下摩挲。许久后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多大人了?”
  石晏弯腰半蹲在魏闻秋的床头,身子伏上去,仗着哥的腿动不了,变本加厉地将脸贴上哥的颊边:“让我搬回来住吧,不会耽误学习的。”
  “起来,”魏闻秋看着有些许憔悴,手推他递过来的脸蛋子:“高考完再说吧。”
  “求你了,我在那儿睡不了觉。”推土机抵着那只手朝前拱。
  “听话。”
  石晏这次有自己的主意,死活不肯再回学校住。谁也没告诉,在某天把东西全背了回来。
  对此刚出院的魏闻秋大发雷霆,坐轮椅上将他往外推:“回去!”
  “不要!”石晏手脚抵住门:“我不去!”
  “长本事了是吧,高三了还当玩呢?真长本事就别赖着我!”
  “我就赖!”
  他从没这样硬气过,梗着脖子红着眼,手死死扣住门框。
  魏闻秋气得闭眼,许久后再次睁开:“你会后悔的。我说真的。”
  这话没头没脑,石晏只庆幸魏闻秋没再继续赶他。况且他确实不会后悔,只要能跟魏闻秋在一块,天塌下来也不怕:“我不后悔。”
  石晏回来住了。
  魏闻秋康复得挺快,下巴上的淤青从紫色变成青色再到发黄发褐。
  没多久腿上的伤痕也都掉痂了,一开始魏闻秋还需要坐轮椅出入,石晏推他去公园晒太阳。
  又过段时间,绷带拆掉了,魏闻秋慢慢可以正常走路,石晏也终于不用时时刻刻将心往他哥身上惦记。
  生活似乎恢复到了从前,像是越来越好了。
  然而石晏还没来得及高兴,没过多久,魏闻秋突然开始拿不稳东西。
  这次连右手也变得不好使,一个月里摔了几个水杯。遥控器的电池外壳蹦到电视机柜下面,石晏拿扫帚掏了很久才掏出来。
  石晏终于发觉不对劲,隔几天就忧心忡忡地劝:“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呢,是不是上次摔到哪里了?”
  “老毛病,”魏闻秋的反应倒是不那么大:“写你作业去。”
  在碗柜里的瓷碗全部碎完后,石晏从超市买了一摞木碗。
  第一次在餐桌上看见木碗的那天,魏闻秋将一碗饭从热气腾腾吃到冰凉,从白天吃到晚上,期间石晏端去微波炉热了三遍。
  等石晏晚自习回来,魏闻秋仍雕塑般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凉掉的饭。
  再之后,魏闻秋连走路都不那么稳了。
  石晏却不再那样反复催促哥去医院看看。
  因为行动受到阻碍,魏闻秋在沙发或椅子上的时间比从前要长得多,这就导致晚上更容易起夜。
  在魏闻秋因为起夜于客厅摔过两次后,石晏的睡眠变得很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醒后第一件事是摸摸旁边的人还在不在。
  在,就摸摸人热不热。
  某天他这样一摸,旁边是空的。石晏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心脏乱跳,要从嗓子眼冒出去,他赤脚往卧室外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