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雪沛“啊”了一声:“可是,这会儿在外面呢,总不该再叫你陛下。”
  萧安礼轻笑一声:“亏我还夸你聪明,难道不能想个别的?”
  还真不能。
  他俩目前的关系挺尴尬的,雪沛觉得萧安礼没把自己当朋友看,朋友哪儿有亲嘴的呀,所以不能随意地叫哥或者兄弟,也不是什么同窗或者师长,可真给他难为住了。
  “聿初,”萧安礼突然开口,“这是朕的字。”
  雪沛眨着眼,没吭声。
  萧安礼顿了下,翻过对方的手,在掌心上把这两个字写出来:“认得吗?”
  雪沛诚实道:“不认得。”
  也不太好记。
  还是王大海这一类的名字好记。
  “那你的小名是什么呢,”雪沛终于得以给手收回来,“我听说,人都是有小名的,亲近之人才能叫。”
  说起来,之前那次他钻桌子底下,听见太后叫他什么来着。
  萧安礼的身形,明显地顿了一下,哪怕带着面具,雪沛都能感觉到对方抽了口冷气。
  他试探着开口:“……礼儿?”
  萧安礼唰一下站起来了:“放肆。”
  雪沛却眼睛一亮。
  怎么回事,这种大逆不道的感觉,有点快乐!
  “你说了在外面,”他索性耍无赖,“那只能这样喊名呀,什么字的,我记不住!”
  岩石高大,下面的水流又深,雪沛就这样晃着自己的腿:“莫不是你害羞了?”
  萧安礼又坐了回去,冷硬道:“不是,这不是我的小名。”
  雪沛更有兴趣了:“哦,那你的小名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远处河堤上的人群传来欢呼,一朵金灿灿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随即,就是几道响亮的哨声,无数朵各色的烟花,也纷纷绽放光彩。
  雪沛的心思完全不在烟花上了,他往萧安礼那边凑:“给我说嘛!”
  萧安礼转着身子,不搭他。
  雪沛就跳下石头,跑到人家面前:“给我说说嘛!”
  烟花的声音响,雪沛的声音就更响,他不仅嘴上闹腾,手也跟着去拽萧安礼的衣袖,来回扯人家,萧安礼被他闹得没办法,才反手扣住对方作乱的手腕,憋了会儿开口:“……阿荔。”
  雪沛:“哎,是哪个?”
  “荔枝的荔,不是礼,”萧安礼这次没在人家掌心写字,“认得吗?”
  “当然!”
  雪沛这下认得了,使劲儿点头:“夏天的时候,岭南那有好多的荔枝树,特别甜!”
  萧安礼短促地笑了下:“我的母亲,就是岭南人。”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他不想跟雪沛讲太多,只是重新给对方扯过来,坐回石头上:“这下开心了?”
  雪沛笑得眼睛都弯了:“阿荔,这个名字好听!”
  萧安礼:“……”
  “阿荔!”
  被上元佳节的气氛感染,雪沛格外放肆,连着叫了好几声才停下。
  而萧安礼,就静静地看着他。
  雪沛不敢叫了。
  他心虚地咳嗽了声,转而指向被染得昏黄的夜幕:“你瞧,烟花真好看。”
  萧安礼想都没想:“没你好看。”
  雪沛噌得一下往旁边躲:“噫——”
  “刚才不都被叫小美人了,”萧安礼慢条斯的,故意学雪沛刚才的话,“莫不是害羞了?”
  “我才不会害羞,”雪沛脸都皱起来,“你真酸。”
  燃放的烟花照得世间通明,山林的野兽躲起来了,鸟雀也从枝头飞走了,水里的月亮被吵得碎了又圆,圆了又碎,风把硝烟味儿吹得哪儿都是。
  萧安礼的面具也被映红了,他拿了个酒壶:“要喝点吗?”
  雪沛瞪大眼睛:“陛下,你从哪儿掏出来的,你会变戏法吗?”
  萧安礼笑得肩膀都在抖:“别管这个,喝酒吗,是之前说过的葡萄酒,很柔,明早起来不头痛。”
  说着,他就把塞子拔出来,朝雪沛递过去。
  雪沛犹豫了下,低头尝了口,微凉的酒液渗入口腔,带着发酵后的葡萄味儿,酸,有点涩,后味才是芳香,雪沛喝完抹嘴:“你小心眼!”
  萧安礼慢悠悠的:“怎么小心眼了?”
  还不是刚才雪沛说他酸,陛下就拿出个真正酸的给他尝,雪沛就没见过这般睚眦必报的主儿,只好拿眼睛瞪人。
  萧安礼大笑起来。
  他伸手揭青铜面具,在下颌那拨了两下:“似乎卡着了……”
  雪沛帮忙:“我看看。”
  萧安礼就不动了。
  他看着雪沛朝自己伸手,轻巧地环过脖颈,在脑后解开那绑着的系带,冰凉丑陋的面具被揭开,露出熟悉的俊美容颜,雪沛还在笑:“你看,我……”
  突然噤声。
  因为萧安礼凑上前,离他很近,鼻尖几乎都要相贴:“能亲你吗?”
  漫天的烟花下,他握着雪沛的手,重新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声音暗哑:“我能亲亲你吗?”
  明明才喝了酒,但喉咙里莫名发干,雪沛张了张嘴:“我……”
  太近了。
  他离萧安礼的嘴唇,不过咫尺之遥。
  夜风吹拂垂柳,远处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丝竹声还在,湖面上的画舫灯火辉煌,水中的月亮飘啊飘,不知不觉地藏在了荷叶下,不好再偷看堤岸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