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来这趴着试试疼不疼!”
  沈蔺蓦然转过头来,眼睛是一片通红,因为四肢都被束缚,只能用语气中发泄不满。
  视线扫及到沈蔺通红的眼睛,谢裕的心脏好像也被人拧着,也用那根银针轻轻扎了一下。
  不是很疼,只是那种异常的感觉始终在心间,一遍又一遍提醒着他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畜生。
  谢裕竟是轻轻笑了,他很快就将那点小小的异样抛在了脑后。
  如果说他真的在意沈蔺的感受,那也只能是出于自己强烈的占有欲。
  就算今天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沈蔺,他也会如此。
  谢裕挑起了眉头,不知悔改地说:“疼也忍着。”
  “还没上色,一会只会更疼。”
  说着,他又是将沈蔺的身子压了下去。
  纵是床榻上的枕头是柔软的,沈蔺被谢裕几次三番粗暴地压了下去,下巴磕上枕面,缓冲不急,还是出现了红痕。
  “嘶……”
  沈蔺抽了口凉气,不只是因为下巴磕上了木板,更是因为谢裕这厮还真是说做就做,刚刚才说要上色,下一刻就拿起了银针刺了下去。
  比方才定型的时候强烈千百倍的疼痛从沈蔺的侧腰传来。
  沈蔺抓着床沿的双手都爆出了青筋,明明一直趴着没怎么动,在凉爽的春日夜晚,额头硬生生分泌了许多冷汗,打湿了他的半边鬓角。
  “谢……谢裕!”
  这两个字,沈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口中说了出来。
  谢裕刺青的动作一顿,他看不见沈蔺的表情,只能听见沈蔺低低地说,“你别让我恨你……”
  一句很轻飘飘的话。谢裕的胸腔却好像被人推着巨钟,狠狠地撞了一下,发出一阵强烈的轰鸣,在心中久久散之不去。
  恨他?
  从谢裕登上这高位开始,有无数的人说过恨他。
  他们无一不是声嘶力竭,或者是被刚刚逮捕入狱,或者是因他一句随意的下令就被送上了断头台。
  无数的人都会抬着通红的眼睛,要么冷笑,要么大笑,再是伸起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更多的人,应该说是决绝地,指着谢裕的面孔。
  “谢裕,你这辈子注定不得好死!”
  “谢裕,就算是我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谢裕,你这种人,别说是连心都是冷的。你就是一个怪物,根本就没有心!”
  “谢裕……”
  “谢裕……”
  “谢裕!我恨你!”
  还有沈蔺轻轻的那句,“谢裕,别让我恨你。”
  那些杂七杂八、堪称陌生,在前几年却还会在谢裕的梦中时常出现的人声汇成了一股滔天巨浪,奔涌进了谢裕的耳膜。
  “你说什么?”
  沈蔺说,他别让自己恨他?
  连谢裕自己都没有察觉,这四个字问出口的时候,谢裕的语气中是带着怎样的情绪。
  震惊错愕的,不敢置信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甚至是怀疑风太大自己听错的。
  沈蔺没有回答,可谢裕终究不愿再自欺欺人下去。
  他耳力那么好,沈蔺说了什么,分明一个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脑袋,想忘都忘不掉。
  “你说你要恨我?”
  谢裕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沈玉琢,你恨我,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以为从你被接近王府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开始恨我了。没想到过去了四年,你才说出了这个字。”
  “倒是有些……清澈的愚蠢。”
  “知道什么是恨吗?”
  谢裕突然走到了沈蔺的面前,强迫他转过了头看向自己。
  谢裕解开了外袍,开始将上衣一件件脱落,到最后,最后一层里衣被除开,大片精壮的肌肤裸.露了出来。
  谢裕那具本该是比例完美的躯体之上,竟然是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
  其中最长的一道,从谢裕的左上腹一直延伸肚脐眼的右侧,几乎横跨了整个小腹,依稀可以推测当时情况的凶狠。
  沈蔺与谢裕虽然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是白天行那等私密之事的时候,谢裕都是衣冠楚楚的,只有自己的衣裳会乱;到了夜晚,自己一向是闭着眼睛被动受着,有时候谢裕趣味恶劣,一定要点着烛火让他睁眼睛,沈蔺也只是抓着谢裕的肩膀眼神四处飘忽,从来不愿意往下看一眼。
  因此,他抓着谢裕的肩胛骨的时候,虽然也会奇怪,谢裕的那一处肌肤怎么是凹凸不平的,却也只以为是习武之人常有的皮肤不好,一直盖着厚重的盔甲生了病,从来没有多想。
  在沈蔺怔神的片刻,谢裕已经是解开了他手上捆绑的粗麻绳。
  他拽着沈蔺的手腕,强迫他摸上自己身上的疤痕。
  谢裕的手劲很大,因为一直被粗麻绳绑着但没怎么挣扎的缘故,沈蔺的手腕并没有被磨出红痕,可是只是和谢裕接触的短短几秒,他就恍惚有了一种自己的手腕要被卸了下来的错觉。
  抬眸一看,果真是红了一片。
  “这一处,”谢裕带着沈蔺摸上自己的肩膀,“是我还未封王时一次外出征战,敌军间隙混入了军营,拿着大刀砍得。”
  “这一处,”谢裕又是强迫沈蔺摸上自己胸口已经愈合的圆形疤痕,“是我封王之后的一次集会,一个世家子弟发了疯地冲了进来,掏出匕首狠狠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