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时婉华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半晌后才苦笑道:“你倒比我,还了解我哥哥,果然是……报应啊。”
  “所以姑姑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容玢目光紧紧盯着时婉华。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牵连到时家,”她忽又激动起来,有些急切的说着,“我……”她嘴唇颤抖,“这是他的过,是他自己的过!”
  “他当初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何曾有过半分人性!姑姑这番话,对着我倒也真说得出来?”容玢冷笑,“不过或许他该庆幸,出于各方考虑,目前的确只有他是我复仇的目标。”
  闻言,时婉华松了口气,整个人疲惫不堪的瘫软在地。
  到了现在,或许她真的该做什么,赎些她哥哥造下的罪孽,否则来日九泉之下,数万亡魂缠身,只恐永世再难入人道轮回。
  良久后她才再次出声,
  “……好,好,后日,等到后日我会把他引到太福殿,”她僵硬的说着,忽然顿了下,“可现在渊儿和廷儿都在大都,你如何能……”
  “时廷快要离开了,姑姑久居深宫恐怕不知,边境发现有南诏人入侵,时道瑜派了裴思坤和时廷。”
  时婉华一愣,“那边的动乱是你做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不是我,另有人在,具体是谁我并不确定,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会想办法牵扯住时廷,他现在一心想抓时渊把柄,之前我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和时渊的熟识,就是为了激他自乱阵脚,不想没等我设局诱他,就出了这件事。”
  时婉华紧盯着容玢:“那渊儿呢,他与哥哥不同,性子最是刚直,你不能——”
  “他不会去的。”容玢打断她,“我敢肯定。”
  ……
  在快要回到住处时,身后突然出现刀鸣之音,一行几个人突然冲出,蒋殊带着几人瞬间和他们缠斗起来。
  蒋殊暗觉奇怪,这人若要动手,路上有的是更好的时机,为何要选择在容玢快要回来,他们人手就在旁边的时候才行动?
  这太不合常理了,况且按理来说,如今不该有人会在这个时机对容玢出手。
  他仔细观察着,忽然发觉对方身手武功竟和他们有些相似,其他人显然也已发现了。
  蒋殊察觉到什么,接着就见容玢将寒霜剑一下扔到两边人手之间,剑刃深深插入地面,因为用力过猛,剑柄不停摆动着,在月光下发出道道银光。
  同时传出的还有他冷厉的话语,“余屹,停下来,别让其他人跟着你送死。”
  “余屹?!”蒋殊震惊停手,对方为首那人摘下面罩,果然是余屹。
  容玢面容情绪不明,沉沉道:“其他人都退下盯紧周围,我有话单独同余屹说。”
  ……
  “裴思坤被南边牵住之后,我们的时机就要来了,我们筹谋了这么多久,就是为了杀进大都以牙还牙报十几年前的血仇,你为何就是不肯,为何要给他们留有余地?!”
  余屹情绪彻底控制不住,拧眉质问容玢。
  “以牙还牙?”容玢冷笑,“你以为裴思坤走了你就能做到了吗?这么多年了,你行事为什么还是这么鲁莽?还要带着所有人去送命么?姑姑当年的教训还不够惨烈么?!”
  余屹:“就算失败,我们也不愧对死去的先主和亲人!”
  容玢沉沉呼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你似乎十分在意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姑娘,”余屹挑眉看着容玢,突然说,“如果当初我真的一箭杀死她,或者将她抓过来,你还是不愿妥协吗?”
  “你敢!”容玢怒视着他,周身气场霎时沉了下去,散发出浓重的戾气,他咬牙道,“余屹,你已经彻底陷进去了,所作所为只凭仇恨驱使,全无半分理智。”
  “我只凭仇恨驱使?时道瑜那些人当年屠宫的时候何曾有过顾虑,凭什么轮到我们就要要束手束脚顾东顾西?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是连自己重视之人都护不住,自己的血仇都报不了,那其他人的死活又凭什么要我顾虑?容玢,你辜负了我们这些为你卖命之人,你对不起你的身份!”
  “可我不入局,你奈我何?!”
  容玢甩袖回身厉声喝问,“你说我有负身份?那叫大齐的国家曾是我脚下的土地,是我的国,那死去的旧主旧人是我的血亲,那都曾是,吾国吾民。而你现在满怀激愤的想要诛我的心,
  呵,你配么?”
  容玢神情冰冷的看着对面,对沐长英死的愤怒以及多年的隐忍全数爆发,“余屹,夜深人静之时不妨扪心自问,你现在所作所为究竟真如你所说那般纯粹么?你以报仇之名,不惜通过伤害我身边无辜之人施压于我,这般行径,与那些你仇恨之人有何区别?”
  “你不是想要正义,只是想要复仇,只是想要泄愤,你父亲和哥哥死在反贼手下,这是一家之殇,也是一国之殇,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我请你记住,那场凄惨之下,痛的不只你余家人。”
  “你到现在还可以以原来之名痛快肆意的恨着,怨着,你自认不愧自己的良心,靠着这份信念挺立于世。我不想打破你的清明,我敬重你对大齐的忠。”
  “可我,你口中有负身份的那个人,我在那一天便丢了自己的姓氏,踏着别人的血路,顶着他人骨肉的姓氏残存于世,所以我没有资格陷于我一家一姓的悲怨愁苦,我要做的,是阻止、改变这背后真正的隐疾。但我告诉你余屹,我心中的锥心之痛一分也不弱于你,而与你不同,我没有深陷其中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