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就这么撂下话跑了。
  独留司荼白在原地又盘了一遍他先前的回答。
  “我们总裁他压根就看不上你。”
  嗯?是看不上吧,他说的是看不上吧?
  眼瞎吗看不上我?
  这个世界居然有人敢说看不上司荼白?
  不理解,而且大受震撼!
  司荼白气得都笑了,笑完才发现自己居然气了。
  好家伙,钟总裁果然了不起啊,竟然让从不内耗的司荼白生气了。
  她径直走向了顶层最里的那间超大办公室。
  歌城临海,眼下正是初春,今日阳光充分,司荼白一路走过去只觉得被暖阳烘得舒服,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却顿时惊觉天凝地闭一般。
  冷,非常冷,不仅是气温不适,这里头的氛围本身就透着一股压抑的窒息感。
  呵,莫非还是位阴戾怪谲的总裁?搁这演起小说那套了?司荼白根本没放在心上,她现在只想在她的婚约对象拒绝自己之前,抢先拒绝回去。
  偌大的办公室没有旁人,被水墨屏风隔绝在最里的办公区内,钟总坐在私人订制的靠背椅上歇息,整个人向着落地窗户,只露出一点隐约的轮廓投影在地。
  还挺秀气的?看起来很单薄啊钟总。
  司荼白揣着裤兜走上前去,钟遥夕也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站了起来。
  哒。
  嗯?司荼白眉头一挑,这怎么是......高跟鞋的声音。
  哒哒哒——
  紧接着又是几声更清晰的触响,墨色山水后面单薄的身影走得一点也不稳,就似被风送出来的柳条一样,摇曳着跌出了屏风的遮掩。
  司荼白顾不上错愕,只是本能地疾步上前,伸手一扶,稳稳接住了险些绊倒的钟遥夕。
  好香。
  甜润的香草味扑鼻而至,紧接着是清冷的杜松,尔后茶叶的淳钻也了出来,将司荼白走失的神魂勾回。
  “嗯?”她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是钟,总,裁?”
  “谁?”钟遥夕有些慌,但身子却软得不受控制。
  她正在薰治前些天受创的双眸,这药烟有些致幻致麻的副作用,但疗效极佳。钟遥夕目前看不清东西很是麻烦,若有法子早点摆脱这份不便,一时的迷幻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个时候,谁敢不打招呼就进她的办公室?!
  “你......”司荼白依然有些难以组织言语,她不清楚自己单纯只是因为钟总的性别而意外,亦或是钟遥夕的外貌本身,正在披着香水的皮牵着司荼白的鼻子走。
  “你是谁?”钟遥夕又问了一次,这回好歹是重新立住了身子。
  她试图站得笔直一些,奈何依旧是摇摇晃晃。
  钟遥夕身上穿的是条高领长袖的蕾丝长裙,精心裁剪过的设计贴着她的薄背细腰,修长的肩颈线条藏在若隐若现的黑色镂空之后,雪肤白得反光,在艳阳下耀眼得夺人心魄。
  司荼白的思绪又滞空了一瞬,差点忘了呼吸,“我是——小心!”
  钟遥夕玉足之下踩的是双同样全黑的缎面高跟,这位金九集团的新掌权人也不知为何,又是脚下一软,推着司荼白就往后倒。
  司荼白早有准备,只是轻轻撞在身后的落地窗上,接着便抓着对方的手,引得失衡的钟遥夕向自己贴近,迎着光撞到自己怀中。
  钟遥夕乌黑的额发微乱,双颊染了些潮红,眼眸在光照下浅淡得仿佛烟晶一样,而且......
  司荼白这才发现钟遥夕的瞳孔涣散,根本就不聚焦。
  噢吼,钟总他——她——是真的,眼瞎,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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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钟遥夕长发及腰,是自然微卷,柔亮的乌发本是与瓷白的鹅蛋小脸界限分明,却因春彩映照模糊了边缘,亦浅淡了钟遥夕本身的疏离气息。
  她睁着一双失焦的眼睛,虹膜就像被击碎的茶色琉璃,整个人明明那样的一丝不苟,捧在司荼白手里,却好像已经支离得快掬不起半点。
  心疼。
  司荼白咽了咽口水,讶异于自己居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钟总裁产生了如此突兀的情绪。
  钟遥夕明明是上位者,是司荼白的甲方和领导,亦或者单纯从权财上论,钟遥夕也远在司荼白之上,可司荼白只觉得对方倚在自己怀中,像是个寻求庇护的失所之人。
  一位无望的飘零者。
  ......
  钟遥夕似乎亦在晃神,她在司荼白的身上耽了数秒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抱歉,但是......”
  她垂眸退了两步,裙摆下两截修长的脚踝亦是白得像瓷。
  精美又易碎的圣女像么?
  那可不能摆太高啊。
  司荼白忽然笑了,她先一步找回状态,却又故意不直起身子站好,反而就靠在落地窗上看着对方,“钟总裁好,我是贵司旗下的艺人,鸱羽的司荼白。”
  “司荼白......”钟遥夕点点头,表情管理得很快,一瞬间便又清冷了几分,“司墨女士的孙女,你好。”
  “钟总不是要找我吗?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急呢,冒昧了。”司荼白也不提自己来是要做什么的,她故意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
  而钟遥夕已经很快恢复到了矜贵孤高的上位者模样,她并非完全的目盲,她尚能看清一些光影,只是非常有限。
  比如她现在就只能看清司荼白个子很高,是自己穿了高跟鞋也仅仅勉强平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