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窦知进此前替窦盛康打理了一段时日的江淮产业,趁着这个机会倒是结交了不少江淮世族。
  他曾以一座茶庄向庄氏投诚,在庄氏主家面前颇有好的名声。
  帝京的风风雨雨传到江淮多失了真。
  窦知进如今将一切事都推到阿笙头上,说服了庄凌峰收留他,又帮他想办法兑换手里的飞钱。
  阿笙便这般静静地听完裴钰将前因后果说与她。
  寒城的清晨总带着些雾气,衬得裴钰的声音几分娓娓道来的意味。
  “庄家主也是如此不明事理,由得窦知进诓骗?”
  面对阿笙的质疑,裴钰缓声道:
  “庄明道并非糊涂,只是一个窦知进不值得他操心。”
  “更何况,窦知进此次将手里一半的飞钱给了庄凌峰,这一大笔钱足以买他的性命了。”
  换言之,窦知进是拿着自己偷来的窦氏产业来换自己今日一个平安。
  对他而言,纵使给出去许多,仍留有富余,还多了个旁人难以撼动的靠山,何乐不为?庄氏的人脉可是多少人给钱都换不来的。
  裴钰的话已道尽,阿笙却是低敛着眉目,一句话也不吱声。
  “你来是因为觉得我没办法从庄氏手里带走窦知进?”
  裴钰摇了摇头,“若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定然做得到,只是如今帝京局势多变,你最好还是不要在江淮花太多的时间。”
  阿笙闻此,才终于肯看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裴钰听闻这话,故意揉了揉额角。
  “我这般与你说话,倒是有些累。”
  阿笙微微挑了挑眉目,而后让开了道,端起了刻意的笑意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那劳烦您入内详谈。”
  裴钰听闻这话,低垂的眸中浮出几分笑意,他倒也不再作态,顺着台阶便下了,跟着阿笙入了客栈。
  午时过后,城中春风楼内,庄氏的一些门客正在为窦知进办洗尘宴,庄凌峰亦亲自出席。
  楼内今日不作别家生意,整个堂内觥筹交错,歌舞以贺,春风楼甚至抬出了楼主珍藏的钟琴,请来了最好的乐师在旁助兴。
  窦知进毕竟与出身寒微的那些谋士不同,他深谙帝京的那些人事往来,对于想要在父亲面前一展能力的庄凌峰而言,他此时投入庄氏门下,正是时候。
  因此,庄凌峰才会多给他三分颜面。
  窦知进虽是今日宴席的主宾,但席间他始终以庄凌峰为首,即便论年纪大了人家一轮,态度却是十分谦逊,恭维的话不绝于口。
  庄凌峰脸上带着笑意,但这些话却也并未真的听进去多少。
  众人相谈甚欢,却见酒楼的大门被人推开。
  一名年轻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而她的身后是一名身形如有两人高大的武卫。
  台上的歌舞瞬间停了下来,惹得几名庄氏门客甚是不悦。
  “哪来的丫头这般不懂规矩!?”
  面对质问,阿笙却连眼神都未给,她自到来,便一眼扫到了坐在里侧的窦知进。
  窦知进满眼的错愕,他似乎没想到阿笙会这么早找到自己,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江淮,此刻又有庄凌峰在,阿笙拿捏他不得。
  庄氏的武卫很快围了上来。
  阿笙看向那群人中的华服公子,他眉头微蹙,可见得不悦,但却念在来人是个女娘,并未发作。
  庄凌峰扫了一眼阿笙身后的武仆,这般能力的武仆并不常见,因此他断定这女娘来历不简单,挥了挥手,让庄氏的人后退了些。
  “不知姑娘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庄凌峰的语气倒不似那些门客,端着客气。
  阿笙亦非不识礼的人,她微微欠了欠身,见得来了庄凌峰的回礼,遂收了三分脾气。
  “庄大公子,我是来捉拿我窦氏叛逃之人。”
  此话一出,席间所有人皆看向窦知进。
  窦知进怒不可遏,指着阿笙,怒骂道:“窦氏不过可怜你才收留于你,如今你霸占窦氏产业不说,还将我驱逐,给我灌上莫须有的罪名,怎么,还有脸追到江淮来?”
  面对窦知进的这番指责阿笙却是不恼,她的话始终缓和,足以让众人听清。
  “众人皆知,窦氏家业大半在粮行,窦氏粮行如今在长房手里,又何来我霸占窦氏产业的说法?”
  阿笙的声音缓缓,丝毫不见急迫。
  “你向镇抚司上报万石,导致抚司赈灾粮食准备不全,又转手将粮食外卖,让灾民手中无粮,更是将嫡兄坑害至刑庭,可是我逼你?”
  “你利用祖父信任,偷卖窦氏产业,更将他老人家气死,可也是我逼的?”
  听完阿笙这话,窦知进却是愣了愣,“什么,父亲死了?”
  阿笙见他这番模样,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是啊,祖父死了,死在你叛逃的当日。”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返京
  阿笙看着窦知进脸色发白,继续道:
  “祖父知晓你一人在外求存不易,纵然你是外室所生,仍给你嫡子的体面,你却不知珍惜,霸占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多年,临到头却还要恩将仇报,他老人家心中如何过得去?”
  她这“外室”二字一出,便看到庄凌峰的眉目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她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
  世族重出身,庶子尚不能与嫡子平坐,更何况窦知进还是个外室子,如今却与庄凌峰坐在一张席上,他心里怎么能不膈应。
  但庄氏认了门客,他便是庄氏的人,庄氏就该给予其庇护,这是规矩,庄凌峰既然认了窦知进便要守这规矩。
  “窦姑娘,我知这是你们的家事。”
  庄凌峰开口道:“但他如今为我庄氏门客,我定然不能坐视人害他的。”
  阿笙始终端着谦和的笑意,对庄凌峰垂首道:“我不过是想请我二舅舅叙旧一二,哪里是要坑害他?”
  众人看着她身后高大的武仆,对这话自然是不信的。
  庄凌峰明白这是阿笙给他的体面,但今日庄氏门客俱在,他若囫囵着将人让出去,此后在族内哪里还有威信。
  庄凌峰摇了摇头。
  “窦姑娘,恕难从命。”
  言语刚罢,庄氏的武仆都应言又围了上来。
  阿笙眉目浅淡了三分,“二舅母还在候着,二舅舅还是跟我走罢。”
  “阿大,带二舅舅走。”
  话音一落,众人便见阿笙身后的武仆大步向前,他手掌一挥便将数个庄氏之人挥倒在地,但他毕竟还是留着手劲的,否则那些人的脑袋当即会被拍碎。
  这般蛮力让庄凌峰紧蹙的眉头怎么都松不开。
  这群家养的武仆哪里拦得住阿大,窦知进见此形式欲逃窜,却不知被桌腿绊了一下,直接跌倒在地,下一瞬便被人整个提了起来。
  阿大直接提着他的头颅将人提离了地面稍许,疼得窦知进当即大声嚎叫。
  一旁的几名门客见阿笙此刻落单,当即朝她冲了过去。
  忽而,凌风的一支飞箭从脸颊划过,一人吃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他的脸已然划破。
  几人看清阿笙的袖里箭当即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