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完了电影,画家他依旧很喜欢,但是他也爱上了原泽。原泽一身白衣,站在舞台上娓娓道来,整个人仿佛发着光。
  十九岁的池显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刚开始他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那个时候是原泽的上升期,他拍了很多电影。
  池显扬一次又一次地参加原泽的首映会,终于有一次嘉宾提问,原泽选中了他。
  “请问这位小朋友,您认为这部电影有着怎样的内核呢。”原泽手握着话筒,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池显扬。
  池显扬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很多拍。
  他的心跳完全乱了。忘记了原泽问他的是什么问题,他只记得自己接过话筒只说了一句:“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十九岁了。”
  我已经十九岁了,我可以喜欢你了。
  池显扬躺在小沙发上看着原泽鼻梁上的小痣,他回味这颗痣的味道,轻轻地呢喃:“我现在二十四岁了,已经不能再喜欢你了。”
  第14章 营养液
  池显扬第二天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原泽已经靠在床头看了他很久了。
  “早上好。”
  池显扬好似受惊般猛地从小沙发上坐起来,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看见原泽正在对着他笑。
  哦,原来自己在医院陪了原泽一夜。
  经过一晚上的休眠,散落的神魂已然归位。昨天晚上翻涌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大半,池显扬想起自己昨天哭哭啼啼的样子,耳根悄悄地红了。
  这种不争气的生理性反应,实在是按耐不住。
  他放弃了挣扎,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仔细地把毯子叠好放回柜子里。
  原泽靠在床头眼睛看着他的动作,他的脸色没比昨天好多少,但至少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
  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清清爽爽的,似乎过去一个晚上,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眉宇间已经看不到任何痛苦的神色。
  “那个,要去卫生间吗。”池显扬背对着原泽维持着一个关柜门的动作,问他。
  “去过了。”原泽淡淡地说。
  “秦朗早上来过了。”
  “哦。”池显扬说话还带着刚起床的鼻音。
  这一宿过后,仿佛昨天随着眼泪而流走的理智又回来一些。内心那些张牙舞爪的情绪都被收拢的很好,至少在原泽面前,不会再轻易地露出。
  再给受伤者施加多余的痛苦,是一种罪过。
  池显扬走到病床前,原泽的手整个包在纱布里。他想看看有什么变化,只敢匆忙扫了一眼,没有看清。
  原泽打断了他的懊悔:“卫生间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洗完了然后吃早饭。”
  他又指了指病床旁边的小桌子:“趁热吃,吃完了早点回去。”
  池显扬看着桌子上面摆放的各式各样的早餐,神色有些恍然。
  为什么都是他爱吃的?
  他呆愣在一旁,像是一只傻傻的鸟。
  原泽看出来他的疑惑,很耐心地给他解释着:“秦朗买的,趁热吃。”
  “你呢,也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原泽从善如流地撒了一个谎。
  池显扬看着洗手间镜子里面憔悴的自己,原来他刚才就是顶着这张脸和原泽说话的。他苦笑,为什么现在还会在意这些没用的细节。
  他洗完漱出来,一样一样地把早餐摆出来。即使是秦朗买的,他也知道,肯定是原泽的授意,秦朗根本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明天我还来看你吧。”池显扬把蟹黄小笼包咬了一口,不太能咽的下去。
  他的余光总是能撇到原泽的伤手,模糊的痛感让他尝不出味道。池显扬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疼,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真的失去了味觉。
  “不用,再打几天针就出院了。”
  原泽看着池显扬难以下咽的样子,歪着头问他:“口味不合适吗?”
  池显扬顿了一下,慢慢地咽下去已经咀嚼了很久的小笼包:“我不饿。”
  昨天的某一个时刻,他的心已经被恐惧填满了,至少一段时间内是消化不完的。
  原泽轻轻地叹了口气:“嗯,吃完了早点回去。”
  “你别总是......”小狼狗未经驯化,锋利的尖牙又按耐不住。
  奈何有无形中的缰绳,池显扬想起原泽的伤手,及时地刹住了车。
  但是真的一点都吃不下去了,他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嗯。”
  “那我就......”
  告别的话被铃声打断。
  是顾梦,原泽没有避着他,很坦然地接了电话。
  “没事的。”
  “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带milo去看病吧,不用担心。”
  原泽用没受伤的左手握住手机,他手背上还连着留置针。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一张一合,明明是很温柔的话语,塞进了池显扬的耳朵里却觉得比棉花还要闷。
  池显扬仿佛可以听到电话那头顾梦的温软细语,细心叮嘱。仿佛可以看到顾梦殷切心疼的表情。她那么好看,如果为了原泽掉眼泪,是不是也很美。
  其实他们并没有沟通几句,原泽就把电话挂了。顾梦已经连夜带着milo出国治病,原泽根本也没打算追究,毕竟没伤到池显扬其实没什么所谓。
  他只是多疼了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在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再多敲出一个洞而已。
  而池显扬是完好的,他不可以有瑕疵。
  原泽放下手机,看着几乎纹丝未动的早餐:“这就吃完了?”不得不说秦朗真的是个大冤种,原泽给了他几种选择,没想到他都买回来了。
  “嗯,吃完了。”
  就这么一通电话,让池显扬的心里像是突然坠了一块石头。一颗心沉闷地跳动着,活跃又健康的心肌在和这只石头对抗着,似乎不满它带来的钝痛。
  原来能关心原泽的不止他一个人,他昨天晚上的眼泪到底算什么,算自作多情吗?
  然而他不知道,原泽的心里已经长满了石头,不再健康了。
  “那就.......”
  “我这就走。”池显扬及时打断,没给原泽在他耳朵里塞棉花的机会。
  原泽靠在床上,看着病房门一点点地吞掉了池显扬的身影。一副单薄的肩膀被柔软的靠枕裹挟,阳光洒满了洁白的病床,明明一切都那么和谐安宁。但是这一刻,他却像是沉浸在黑暗里。
  有过池显扬陪伴的夜晚,他才知道,原来的孤单比伤口的疼痛更甚。
  护士看到池显扬离开病房就过来给原泽打营养针,这是早上秦朗离开时给她的暗号。那一袋子白色的液体,不能让池显扬看到。
  挂完了营养液,护士低头看着原泽手心连着的引流管,血水还在流。
  好看的人总是容易招惹别人来心疼:“原先生,需不需要止疼药?”因为是贯穿伤,而且创面很大,所以血水量很多。
  是可以使用止疼药的程度。
  原泽很有礼貌地微笑着:“谢谢你,不用。”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耐痛的比赛,那么原泽应该是冠军杯的有力竞争者。
  护士离开了,病房又变得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