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出国之后,黎逍倒是消停了好一阵,直到上次在市民之家冲着时恪发癫。
  黎昀沉下眼眸,他那次真的怕黎逍对时恪做什么小动作。
  “行。”舒永点点头,拿起酒瓶给两人的杯子填上,“最后一杯,就算……敬舒姝。”
  玻璃杯磕出脆响,黎昀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出了店门,舒永脚步有些虚浮,他的保姆车已经到了,朝外甥招手,“直接坐我的车啊。”
  “不用。”黎昀不算特别醉,只是神思不太清明,“我找个代驾。”
  舒永看他这状态,的确比自己清醒,这小子酒量够深的。
  他没坚持,挥挥手告别了。
  黎昀在风里站了会儿,散走身上的热意,看了眼手机,时恪还没回复。
  已经快十二点,加班还没结束吗?
  他朝着停车的位置走,思考着要不要给时恪打个电话。
  酒精容易放大情绪,本身容易焦虑的人更甚。
  黎昀没有强制时恪一定要汇报行程,但他却是想知道的。
  说明白些,黎昀不喜欢一无所知的感觉,也清楚地了解自己的掌控欲,大概源于对突发事件的恐惧吧。
  舞台上的布鲁斯乐切换成爵士,酒吧里的灯光也开始变得暧昧。
  时恪双手交握,沉声道:“所以,你有原片的数据?”
  黎逍放下二郎腿,说:“啊,还有本创作手稿。”
  发现这个,其实算个意外。
  刚当上导演那两年,本来想潜到黎延君的书房,找他被藏起来的护照,结果翻到舒姝的一袋遗物。
  别的东西他没有,唯独好奇心旺盛。
  起先看完没明白,以为只是单纯收藏,可他爹又不是痴情种,直到“空花阳焰”的出现,黎逍恍然大悟。
  “我可以给你弄出来,”黎逍说,“但是电影必须给我弄黄咯。”
  黎延君在娱乐圈的根基很深,一部片子损失不了什么,但是可以为黎逍的出逃破个口子,到时候他爹肯定没空管他。
  时恪:“好。”
  龙舌兰被黎逍一口气喝干,放下杯子,也不知道是被酒气冲的,还是喝多了,他眯着眼睛,又直愣愣的盯着窗外。
  时恪觉得疑惑,“怎么……”
  话没说完,身侧的玻璃窗被敲响。
  他转过头,眼睫陡然颤动。
  完了。
  第78章 放纵一些也可以
  有一瞬间时恪大脑是空白的, 他以前也撒过谎,但这次不太一样。
  不仅故意隐瞒,还被捉了个正着。
  黎昀没什么表情, 隔着窗户浅浅扫了黎逍一眼,神色极淡, 猜不出心思,却让人莫名心慌。
  时恪站起身, 冲着对面的二世祖说:“交易作数, 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人影从眼前掠过, 黎逍仍在发愣。
  不对啊?时恪为什么要帮忙?
  平时看剧本画分镜的脑子转不动, 这会儿倒是勤快起来, 他的目光再次移向窗外,看着两人的背影琢磨。
  ……草!
  他俩真是一对儿??
  满街霓虹璀璨,在眸子里映出彩光, 时恪的神情却紧张, 他自知理亏, 薄唇抿成一条线,有些不敢与人对视。
  黎昀刚才还没觉得醉, 这会儿倒是希望自己真醉了,看见两人坐在一起时,第一反应其实不是时恪骗他, 而是时恪有事不愿意和自己说。
  “上车。”
  不容置疑的口吻,黎昀几乎没这么跟时恪说过话。
  时恪拉开车门, 再关上,外头的喧嚣被隔离开,周围陡然变得寂静,沉默便显得更加震耳。
  如果不是驾驶座上黎昀的呼吸声, 他大概会以为自己失聪了。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里弥散着隐隐约约的酒气。时恪用余光小心打量,黎昀靠着椅背,淡漠的像一尊雕塑。
  心虚转而变为担忧。
  黎昀喝酒了,大概心情很差。
  还偏偏在这种时候抓到自己骗人。
  黎昀越沉默,时恪越慌乱,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蜷起来,布料被蹭出微弱声响。
  黎昀偏过眼眸,沉声道:“公司开会转移地点了?”
  犹如应激反应,时恪张嘴不小心咬了下舌头,局促道:“也是谈工作。”
  “什么工作只能两个人谈。”黎昀语气平稳,像是没什么情绪,“谈到酒吧来了?”
  时恪颔着下巴,觉得愧疚,“对不起,我……”
  我有理由?我有苦衷?
  但实际情况就是有意为之,他无可辩驳,时恪沉下气息,再次道歉,“对不起。”
  黎昀的气压极低,或许和酒精有关系,“他跟你聊什么了?”
  “东越千华的电影项目,”时恪不想说他父亲的名字,怕加重对方的情绪,“但今晚是我找的他,我不想接。”
  也不想现在就将舒姝的事透露出来。
  他怕黎昀失望,更怕他伤心。
  “为什么不找我。”黎昀克制着语气,又觉得有点无力,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一个黎逍吗。
  时恪蹙起眉头,微侧过脸,“为什么要找你,这是我工作的事。”
  “你不必和他们接触。”
  “怎么不必?”
  时恪不理解,即使抛开舒姝,这依旧是他的工作,总不能因为难以解决就找黎昀接手。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黎昀没有说话,无形的压迫感让时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他不是个善于处理冲突的人,甚至会因为冲突引起躯体化反应。
  时恪努力调整好气息,认真说道:“我不该骗你,但我也不想什么事都找你。”
  “你有餐厅,有综艺节目,有家里的事要处理,还要处理我的工作吗。”
  他握紧有些发麻的手指,“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歇一下?”
  打从一开始就是黎昀在帮忙,从许函,到黑帖,再到muse被下药和林轶。
  时恪知道这些出于真心,却不应该是他的责任,没有人可以一直如此,总有累的一天。
  他想与黎昀并肩,想力所能及的去帮他做些事,而不是一直跟在后头。
  何况,也不愿意看黎昀通过自我消耗的方式捆住一段关系。
  时恪捻着衣袖上的扣子,继续问:“一定要把自己逼的什么都做吗?”
  “我愿意处理。”
  “我不愿意。”
  “你才多大。”
  “我成年了,黎昀。”时恪说,“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一样是这么过来的。”
  黎昀愣了一下,酒精发挥作用,烧得他头疼,也烧得他越发恐惧。
  过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何尝不是一种自卑,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安全感源于被需要,甚至会下意识矮化时恪的能力。
  车里挥之不去的紧张感让时恪想起年幼时父母的争执,他将视线偏去窗外,盯着往来的车流。
  街口霓虹不知疲倦地闪动,晃得眼晕,余光里时恪不愿看他,黎昀的呼吸变得重了些,话也说得不那么好听。
  “是想躲了吗,还是想走了。”
  时恪僵住,委屈和愠怒同时上涌,“是,我喜欢逃避,喜欢遮掩。”他忍住颤意,一字一句道,“我以为你看得见我在学着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