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还是那句话,和季稻做交易的是林恫而不是林忧。
  林忧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这么大胆,想进他林家还不哄好他,既然这么强势,林忧气急:“你!”
  季稻看也不看他,只是看向林恫:“林三老爷,咱们的买卖还作数吗?”
  林恫毫不犹豫:“作数,作数!季姑娘,你住我的院子,我带你去。”
  “林恫,不准!”林忧气得叫林恫的名字,林恫犹豫地看了看林忧,但季稻脚步动了:“多谢林三老爷。”
  林恫便只能先给季稻带路。
  背后传来茶杯摔破的声响,季稻和林恫头也不回,准确来说,是季稻不让林恫回。
  “林三老爷,你若回头妥协,林家便彻底没救。”
  林恫心中一颤,那偏转的头立刻僵住,不敢再回。
  林忧咬牙切齿:“好生厉害的女子啊!”
  季稻听见了这话,林忧看不见的方向,她淡淡勾唇。
  她厉不厉害不知道,但是起码今晚林恫无忧,至于这林大老爷林忧,人如其名,看来得忧虑忧虑了。
  黑夜如期降临。
  在外应酬多日的林二老爷怒气冲冲冲进了林忧的房间。
  林忧望着一身酒气的林忡,忙叫人熬些醒酒汤来。
  林忡眉毛皱成一团,面色发红,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气的。
  “大哥,我听说三郎领了个外室回来,是真是假?”
  林忧原想将事情告诉林忡,但若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林忡,那三郎的屁股肯定得开花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他有些不忍。
  那一出作法除鬼的巫术,判起罪来可是处死,若说成外室,不过是贵族子弟的一桩风流韵事罢了,一点谣言损些名声,总比失去性命得好。
  于是林忧点头:“真的。”
  林忡大怒:“三郎可知道他在做什么?这外室领进门,京城贵女谁还敢嫁给他!他还怎么平步青云!他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简直如井底之蛙眼界狭窄至此!”
  “来人,把林恫压至祠堂,请家法,我今日便要好好管教他!嗝~”林忡打了好大的酒嗝,酒臭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二郎今日喝酒喝得醉,不清醒,若是请家法怕是不会留情。
  林忧担忧,一把拉住林忡,将季稻卖了个干净:“这事不能全怪三郎。我也见了那女子,长相实在貌美,心机也深,三郎单纯,从未与女子相交,被她欺骗也情有可原。”
  “什么!三郎竟被那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林忡拍案而起。
  “此女子心机深沉,来人,请家法,我今日便要好好教训教训,嗝……”
  林忡举手向天手掌往后扬:“棍来!我要用咱们林家祖传打狗棍打死、打死那小妖精!”
  他握住空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边走一边抽:“就是你这小丫头敢祸害我林家,你该死!”
  林忧望着林忡,只见他面对柱子,手握空气,不知道在打什么。
  林忧无语扶额:“二郎,还是等你明日酒醒再说吧。”
  “我没醉,我没醉……”
  林忡晃晃悠悠,说完话,匡当一下,摔在了地上。林忧脸色大变,跑过去扶起林忡:“二郎二郎……”
  他望着林忡脑袋上的淤青,叹息:“脑子又撞破一个。”
  “老爷,刚二老爷是不是叫小的了?”刚刚听到声响进来的家丁,望了望房内,问道。
  “来得正好,搭把手将二老爷抬我床上去吧。”
  “是。”
  家丁便来帮忙。
  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忡带上床,林忧坐了一会儿确认林忡真的完全睡着,才对一旁候着的家丁道:“你在这守着二老爷,若他要起夜,或者要喝水,你便小心伺候着,若二老爷出事,我惟你是问。”
  “是。”
  林忧打了个哈欠,去了隔壁房间睡觉。
  夜半。
  月光渐亮,夜却越发寂静苍凉。
  季稻静静望着窗外,更准确的说是望着窗外远处与高墙擦肩而过的夜空。
  夜空上高悬的月由弯渐圆,由黄渐红,怎么看怎么诡异。
  哪怕是季稻,在这种环境下都觉得心里发凉,生活在林家的这些人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吗?
  季稻扫向屋内,珍珠串成的纱帘,颗颗珍珠圆润饱满,性状大小如一,衣柜则用了金丝楠木,那流淌的金光,奢靡至极。
  不愧是连出手便是五百金的林家,真是富可敌国。
  “踏、踏、踏……”
  “踏、踏、踏。”
  寂静清冷的路中,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似很远,远在天边,又似极近,近在咫尺。
  金丝楠木流光溢彩,映照出白纸伞晃晃悠悠飘下的影子。
  靠窗的躺椅之上,季稻双腿交叠仰躺下去,白纸伞挂在椅子靠背上,似替季稻打伞。
  季稻双眼微阖。
  心中默数。
  一。
  二。
  ……
  “踏、踏、踏。”
  红绣鞋无脚自来,一步一步踏出湿润的痕迹。
  仿若水,仿若血。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屋内好像下起了雨,可那雨好生奇怪,只下在了屋内。
  最后汇成涓涓细流,最后从纸伞下滴答滴落,那雨水很黑,黏腻得像是加多了水熬一夜的老粥,滴落时还带着丝儿,藕断丝连一般,而流过的伞面则隐约呈现出来鲜红的颜色。
  黑与红的交错中,一道白衣格外显眼,特别是这样的场景之下,那人巍然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
  滴,踏。
  滴,踏。
  死亡渐渐靠近。
  金丝楠木映照,一角红衣掠过,黑发在光中闪烁。
  青黑的指甲刮出刺耳的声音,留下三道又深又宽的划痕,将油灯下映出的那张被黑发掩盖的麻木发青的脸斩断成三截。
  红绣鞋一步一步走到那白衣背后,红衣走来,一步一消失,一步再出现。
  青色的指甲轻轻带动手臂从伞后环抱过来,越过白纸伞,越过季稻的肩头,黑发从伞上耷拉下去,流畅地垂在季稻身后,发青的脸擦过纸伞,擦过季稻的肩头,黑发与黑发交织,分不清谁是谁的发。
  第57章 双姝 再红衣
  那滔天的怨气仿若天际波涛汹涌的海水, 远在岸上的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恐怖。
  但季稻仍旧闭着眼睛,只是伞下看不见的地方,她修长的手指早已悄无声息握上了伞柄。
  冰冷的指尖点在她脖颈上, 随后轻轻的下滑。
  可原本该皮开肉绽的肌肤却没有一丝变化,意识到了什么, 那指尖一顿。
  就在这时,季稻握伞一转, 圆圆的伞顶瞬间抵住厉鬼的胸膛, 而她整个人早已站起, 靠在窗边桌旁,同时她提伞一推,动作一气呵成, 几乎在与伞面接触到的那一刻,厉鬼砰地飞了好远。
  伞面往下一拉, 滴答滴答的腥浓的液体顺流而下, 伞面逐渐呈现出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