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许臻你要做什么!你居然要杀人?”
  “许臻,你再不放下锄头,我们就要动手了!”
  太讽刺了,他们居然问许臻是不是要杀人。
  “你们杀了我的稻稻!是你们先杀了我的稻稻!”许臻歇斯底里。
  见说不通,雨中,那些村民便朝许臻涌去。
  他们那般默契,一个抓住许臻的手,一个掐住许臻的脖子,一个把许臻压到地上。
  许臻像是罪犯一样被死死压在地上。
  锄头匡当一下掉下,还被人踢了一脚踢远。
  雨滴答滴答落下。
  许臻的长发被凝结成一缕一缕,她脸上沾上污泥,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拚命挣扎,起来又被人按下去,起来再被人生生按下去。
  她像彻底疯了似的大喊:“上天你睁眼看看,你要救的是怎样的禽兽,上天啊,你不公,你不公啊!”
  “阿臻阿臻……你们放开她!你们快放开她!”季扬冲过来,一个一个推开那些人。他想要去扶许臻,可许臻却一把推开了季扬,季扬坐倒在地,他愣住了:“阿臻……”
  许臻起身,她指着季扬,眼里全是恨意:“季扬!还有你,你也是害死稻稻的凶手,我许臻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
  许臻望了一圈,她想要替季稻报仇,可仇人太多了,她报不了。
  许臻绝望极了:“稻稻,是娘亲没用……”
  她恨恨瞪了季扬一眼,随后,她毫不犹豫朝鼎冲去。
  “阿臻,你要做什么?阿臻不要,阿臻!”季扬连忙爬起来去追许臻。
  当——
  青铜鼎发出厚重的呻吟,红色一点一点晕染上鼎身的花纹。那些古老的文字被鲜血重新洗净。
  许臻的身体从鼎上滑落,她的眼睛死死瞪着,仍旧满是恨意。
  滴答滴答。
  雨从鼎边落下。
  血在地上缓缓蔓延,如同一条蜿蜒的小溪。
  季扬望着那双眼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跌落在地,水洼溅开,将血溅到他嘴边。
  “阿臻,稻稻……”
  “是我的错,我错了……”
  一天之内同时失去了妻女,季扬早已心如死灰。
  他望着许臻,一点一点爬过去,他抱着许臻的尸首。轻轻为她抚了抚眼睛。
  一次,不闭,两次,不闭。
  季扬看着许臻,手在发抖,他知道,许臻死不瞑目:“你很恨吧。阿臻,对不起,对不起……”
  “你恨我吗,阿臻?没关系的阿臻,我这就来陪你和稻稻,我会求你们原谅的,一辈子不够那就两辈子,两辈子不够那就三辈子……”
  季扬抱着许臻,狠狠撞向许臻撞过的那个位置。
  当——
  老鼎又发出一声熟悉的叹息。
  这血淋淋的一幕简直快要吓死村民们。
  “啊!”
  “死人了死人了!”
  “不、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只是求雨,他们是自己死的。”
  “对,他们是自己死的,不管我们的事。”
  棍棒散落一地,村民们如惊弓之鸟就要拔腿散去。
  但是……
  “爹爹?娘亲……”
  小姑娘好不容易从河水中爬起来,此刻的她披头散发衣服湿透,看上去狼狈不堪,像只水鬼。
  她捂着肚子,那里曾被人踢了一脚,痛得厉害。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朝鼎走去。
  那鼎就在她不远,她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让水哗哗滴落,每一步都留下一汪明显的水坑。
  但是她只是看着那鼎下的两个人。
  一个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血丝,死不瞑目。而另一个脑袋都被撞掉一半,幸好啊,那些血都往后流了,顺着头发丝流下,小姑娘能再最后看一眼他们的脸。
  “娘亲……”
  她温柔的娘亲脸上好狰狞,青筋都要迸出来似的。
  “爹爹……”
  她一向豪爽开朗的爹爹此刻竟然满脸的绝望。
  雨淅淅沥沥下着。
  季稻抬头看着那雨,伸出手,那雨点温柔地打在她手心,季稻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有些不明白,轻声喃语:“不是下了雨了?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吗?”
  她蹲在许臻身边,看着许臻,鼎上的血滴答滴答滴在她脸上。
  她擦了擦血,血便晕开铺在她脸上,她却不再管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推了许臻一把,又摇了摇季扬:“娘亲,不要睡了……爹爹,不要睡了,稻稻害怕,稻稻好害怕……”
  许臻和季扬的尸体没有支撑,她一碰一摇就都滑下去。
  季稻望着那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终于意识到:他们真的死了。没有呼吸,也不会再动了。
  今后不会有人再哄她睡觉,不会有人摸着她的头喊稻稻,不会出门就到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饭。
  季稻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我爹爹和娘亲,为什么!”
  面对小姑娘的质问,村民们羞得不敢抬头。
  “童女还活着,河神会震怒!快,快将她祭给河神!”
  不知谁吼了一句。
  那些怜悯地,同情的目光又变了。
  “水淹不死她,那就把她挂在木架上,把鼎推倒,烧死她,烫死她!”
  季稻听着,望着那些扭曲的面孔,那记忆中熟悉的慈善温柔的笑容此刻变得森然恐怖。
  她的目光望向更远处。
  一个小姑娘,她的嘴被人死死捂着,只剩下满眼惊惧。
  她对上季稻的眼睛,吓得更厉害,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原因,她低下了头。
  谷谷啊……
  不远处的道士袖子里藏着的湛蓝色珠子微微转动,映着那小姑娘满是鲜血的脸颊。
  他叹了口气,却不敢叹出声。
  因为,这里不只是有他,还有另一个人。
  穿过那湛蓝色的珠子,抵达的是海浪轻舒的地方。
  珍珠编织的长椅上,湛蓝色长发的男子随意的坐着,他长相美丽,像湛蓝的海水,又如那广阔的蓝天,他微微抬起眉眼,浅蓝的睫羽颤动,那双琉璃似的眼眸望着那珠子中映出的小姑娘的惨状。
  架起的木架,燃起的火焰,小姑娘的哭声,哀嚎声渐大,绳索被烧尽,小姑娘落入那被推倒的青铜鼎上,鼎开始冒烟,肉变了颜色。
  轻笑声溢出。
  “龟丞相,你可以回来了。”他的声音也极为好听。
  “是。”
  “对了,那条小鱼在跃龙门,你回来时顺便将你那海蓝珠送过去让他也瞧瞧这出人间好戏,若能坏坏他的道心就更好了。”
  呵,一条鱼还想变龙,痴心妄想。
  那伽轻轻捋了捋长发,嘴角上pmdujia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