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这孩子……”
  南嘉无奈看向季稻:“孩子大了长得越来越像储晏那冰块了。”
  季稻但笑不语。
  “算了不说他们了,季姑娘,你在这里住得可好?还习惯吗?”
  南嘉刚问完,突然眼瞳竖起,她分明看见了季稻身后另一边,那飘散的长发,她忙凑过去:“等等,这小女孩谁呀?呀——”
  猝不及防,南嘉被吓一了跳。
  无他,这小女孩的脸似乎是被烧伤了,整张脸都是可怖的疤痕,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来了,看上去吓人极了。
  小女孩觉得自己似乎吓到了人忙躲在季稻身后。
  季稻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笑道:“我捡来的。”
  南嘉不忍心看她,便偏过头看季稻:“这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当娘的就是见不得这样。季姑娘,她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季稻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问她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季稻问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
  “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南嘉疑惑道。
  “这孩子不会说话,既然摇头那就是没有名字。”季稻说着想了想,继续说道:“南嘉,既然你是燕国国母,这孩子也是燕国人,不若你给她取个名字……”
  忽地,小女孩扯了扯季稻的衣角。
  “怎么了?”季稻感受到小女孩的动作,垂眸问道,南嘉也看过去,她看见小女孩眼中的光,分明看向季稻。
  南嘉揶揄道:“这孩子瞧不上我,想让你取呢。”
  季稻疑惑偏头:“我总是要走的,这孩子若留在宫中,由国母取名最好,这样起码她们欺负你会有所顾忌。”
  小女孩只是摇了摇头。
  季稻望着她,她也望着季稻不妥协。
  季稻微微叹息。
  “黛。”
  “就叫你阿黛吧。”季稻没有资格替她拟姓,但拟个名倒是可以。
  “阿黛,虽然是个好名字,但是……”
  黛可是好颜色,这孩子的脸……
  南嘉的话没有说明白,季稻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季稻白伞轻轻偏移,阳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没有半点轻视:“她生来便是好颜色。何况青山如黛,黛不只是容貌,许也是山般胸怀,野草不尽。”
  阿黛眼中微动,她望着季稻张了张嘴,似一个“小”的口型,可一张口她又闭上了。
  “你想说什么?”南嘉注意到了,问她道。
  阿黛摇了摇头。
  她已无话可说,只有一问题想问,可现在不是时候。
  第119章 前尘梦 父子芥蒂
  阳光洒落大地。
  一日复一日。
  第一年, 季稻在南嘉的劝导和阿黛渴求的眼神中留了下来。
  第二年,无所事事的季稻在冷宫边上种下了一排桃树,南嘉乐呵呵地看着, 时不时点评两句,而动手不是季稻, 也不是南嘉和阿黛,而是褚棠。
  第三年, 忘记施肥也忘记了浇水的桃树艰难的活了下来, 从此冷宫有了绿色的气息。
  第四年, 桃树长高了好大一截,从幼苗变成了小树,储棠也是。
  第五年, 桃树终于开了花,燕国的桃花是这盛世一绝, 成为季稻那些年最爱的景色。桃花谢了之后桃树结了果子, 那年的桃子又小又涩,酸掉人的牙,可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
  春去秋来,如此十载。
  桃树长成一颗颗大树, 燕国不断征伐,十年间便从边陲小国变成了数一数二的大国。
  储晏从王,变成皇,南嘉从妃, 成后, 最后变成皇后。
  十年后。
  第一缕春光洒进阴寒潮湿的冷宫深处。
  长相可怖的宫女站在阳光下,她低垂下头,发顶落下阴翳在她脸上。
  虽然脸上白疤纵横, 可她眼神却很温柔,手上的动作轻轻摇摆,就像哄孩子睡觉似的。
  她手上握着椅子的靠背。
  阳光下,放在院子里的金丝楠木制成的胡椅仿佛在发光,随着阿黛的动作,胡椅的旋腿前后晃悠。
  那顺着椅子垂落到地面的白裙衣角随着胡椅晃荡,垂垂落落,飘逸轻盈。
  白伞搭在椅子上,摇摇晃晃。
  而伞下盖着的人看不见脸,只知道她静静地半躺,没有说话,似在小憩。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风也很柔和。
  微风吹来,桃树树叶沙沙作响,青色的长发被微微扬起,扫过一张格外俊美的脸庞。
  眉宇轩轩,似朝霞孤映。
  春光明媚,似照不暖他略显淡漠的脸,他静静望着一处,黑色的鸦羽迟迟顿顿扇动,他不动,像从画里走来似的,走出来,却还是这春日空白中墨画唯一的色彩。
  可惜他脸色像寒霜,若非他那双盈盈波荡,似春水融化一般的眼眸,便无人知道他心中柔软。
  他不知站了多久,阿黛才终于发现了与桃树融为一体的少年。
  “你来了?”阿黛似惊讶。
  少年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对着阿黛摇了摇头,目光却仍旧落在那白伞之上。
  他没有说话,可眼神却说尽了一切。
  阿黛捂住了嘴。
  那个漂亮的少年见阿黛停了动作,他缓缓走过来,代替阿黛握住了椅靠,手腕轻转,一下一下椅子又晃动起来。
  他依然板着脸,但动作却不像表情那样冷漠。
  一下一下,胡椅柔和的摇晃,如同婴儿的摇篮一般。
  阿黛望着少年,瘪一瘪嘴,不多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淡淡的莲花香从远至近,直至留在她身旁,缓缓浸入她鼻息之中且不停的富萦她周身。
  香味过于浓郁,让白衣女子再睡不下去。
  伞下,先是睫羽微微颤动,随后,便是她一双好看的眼眸。
  “今日功课做完了?”女子轻轻移开伞,头微微昂去,露出半只眼睛看向少年。
  少年垂下的眸对上她的眼睛,微颤。
  “做完了的。”少年声音似乎是到了变声时候,沙哑而青涩。
  顺着胡椅晃动,季稻觉得舒服,便没有挪窝,只是继续道:“其实也不必逼自己那么紧,你娘这几日老是来我这里,说你把自己逼紧了,一天不是在你爹的书房里就是在骑射场,她很是担心。”
  季稻原本也不想管,孩子嘛,若真的不愿,怎么逼都不成,既然储棠能做,那就是他自愿的。可是南嘉絮絮叨叨好几遍了,季稻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两句。
  少年静心听着,听完后皱起了眉,问道:“是我娘来叨扰你了吗?”
  季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声音懒懒:“毕竟我是你娘的干妹妹,再怎么你也得叫我一声……”
  “姨母。”少年声音无奈。
  季稻笑起来。
  她挪开了伞:“停停。”
  少年便停下了手。
  季稻起身,白伞轻轻扬起,一片阴翳落在少年脸色,惹得他眉下眼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