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送走二嫂,秦啸还没回来,她打算等等他。
  *
  林宛宁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北方的炕。
  任他外面寒风呼啸,窗户纸被吹得沙沙作响,又软又喧的棉花被,被底下的炕烧的热乎乎的,林宛宁好奇的坐上去试了又试。
  嗯,比想象中还要舒服。
  许是太累的缘故,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踏实,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听见村里的鸡打鸣,林宛宁猛地惊醒,一阵惺忪后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的单身公寓,也不是在林家。
  她结婚了,已经为人妻了,这是在她前世祖师爷的床上。
  林宛宁下意识的收敛了一下自己四仰八叉的睡姿。
  然而空荡宽敞的被窝让她猛地想起来了一个人——秦啸。
  她的丈夫呢?
  清晨天色还昏昏暗,但是已经不是昨晚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了,林宛宁揉了揉眼,环视了四周后再度揉了揉眼睛,基本上可以确认,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嫁过来头一晚,她守了一夜空房。
  秦啸去山里接她一夜未归?!
  林宛宁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这么大的雪,他路上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里,林宛宁再也躺不住,火速爬出了温暖的被窝。
  步履匆匆走到堂屋门口,她想打开门看看外头雪下的如何,结果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门外的积雪已经有将近一人高,完完全全的堵住了她出门的路。
  林宛宁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一堵雪墙严严实实的将她隔绝在了屋内,无奈之下,她只能满屋寻找工具,打算自己动手铲雪。
  秦啸的房子从正门进来,只有三间屋子,一间只放了八仙桌的正堂,一间一半面积都是炕用来睡觉的东屋,还有一间看上去堆满杂物的西屋。
  林宛宁以为西屋那是秦啸专门用来存放农具的屋子,窗户被积雪遮挡,屋内昏沉沉的,她便点了煤油灯,借着点儿光亮走了进去。
  可进去打眼一瞧,林宛宁顿时怔住了。
  里侧那个简陋的木板搭接成的柜子上,分门别类的存放满了牛膝、五味子、穿山龙、人参、松茸、灵芝、野菌子……
  成色基本上都是极品。
  尤其是那几支淡黄色的山参,状若纺锤,已具人形,细闻起来参味浓郁,又带有一股山林间特有的清香。
  林宛宁记得,她毕业那一年,像这种品相的人参至少几千块一斤,只是不知道这东西现在在秦啸手里能值多少。
  还有那几朵色泽乌黑发紫的野灵芝,这种她印象中人工培育不了只生长在深山里,药用价值极高。
  以及柜子下面的麻袋里,还装满了各种各样晒干了的菌子和坚果,叫得上名和叫不上名的加起来得有十几种。
  这哪里是什么杂物间,这明明是宝藏!
  第6章 打算用知识熏染这个看上去有些嚣张的泥腿子。
  林宛宁望着这一架子他赖以生存的家伙什,这可都是纯野生珍品,多少城里人有钱也买不到的上好货。
  她上辈子曾经看过秦啸的传记,知道他是个药学天才。
  可以蒙眼后,仅凭嗅觉和触觉分辨出上万种药材。
  而且他身为首批药学专业出身的业内大佬,不仅一手创办了好几个上市上市药企,带团队研发出了不少驰名中外的名药,后来弃商从学,很多的教材都是他写的,说是药学圈子里的祖师爷也不算过分。
  林宛宁的那个梦里,秦啸也是凭着儿时浸润在自家药铺里学到的本事,还有自己惊人的天赋,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就靠着采卖山珍、药材,养活了一大家子人。
  只可惜她男人现在还是个泥腿子,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人脉。
  估计只能将这些好东西卖给收山货的二道贩子。
  虽然也能赚钱,但终归被别人拿了大头。
  一阵惋惜后,林宛宁又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个让她冷汗涔涔的梦。
  原来的林宛宁嫁过来后,他为了多赚钱养家,也曾自己找渠道卖这些好东西,结果却被来下乡镀金的顾家齐眼红这块肥肉,竟然和林宛宁互相勾结,将他摆了一道,害的秦啸意外打伤了人,倾家荡产不说还入狱五年,而顾家齐却赚了个盆满钵满。
  后来,秦啸在里面学习改造,认了更多的字,出狱没多久,意识到文化重要性的他不仅考了大学,还重新翻了身。
  然后,毫不留情的锤爆了顾家齐的狗头。
  结果却没想到,也正是他一连串的打击渣男后,原身林宛宁自杀了。
  林宛宁一直记得梦里那个女人临死前的情形,她也不知道,她是出于对秦啸的愧疚,还是对顾家齐的失望,亦或是二者皆有,悲愤之下,竟走了绝路,死的惨烈。
  但她死后,顾家齐却照样莺歌燕舞,灯红酒绿,拥有了更多漂亮的女人,拿着当年那一笔从秦啸那里坑来的钱,甚至去做起了明星。
  而那个傻女人,至死都不愿意去接受现实,甚至临终之际留下遗言,要秦啸不再针对她的家齐哥,逼得秦啸手握证据却因为她迟迟下不了手,最后差点儿抑郁……
  林宛宁咬了咬唇,葱白的指尖摩挲着这些价值不菲的野山珍,然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后,嘴边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凭她现在的文化,和秦啸采药的本事,何愁赚不到钱?
  有了钱,将来进了城便不愁站不住脚。
  林宛宁正盘算着,被大雪封住的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还以为是耗子,但然后随着一声门响,便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定睛一看后,林宛宁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长相俊美又英气的男人,剑眉斜飞入鬓,眸光深邃幽黑,鼻梁高挺,唇线分明,身形修长又挺拔。
  哪怕是穿了一身相当寒酸的老旧棉衣,也遮掩不住一身强硬又嚣张的气场。
  一看就不好惹。
  林宛宁直接愣住了。
  这就是年轻时的秦啸?
  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出入太大了。
  且不说没带眼镜,一点点书卷气都没有。
  就那一身难掩的桀骜,还有单手挑着铁锨站在那儿时的放浪不羁劲儿,和多年后那个登上福布斯又踏上大学讲台的他,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那五官眉眼仔细看和以后的他确实一样,多年后的他无疑也是好看的,只是现在的秦啸,身上怎么说呢,林宛宁甚至怀疑,这人真的是他吗?
  她以为,现在的秦啸哪怕是家穷无法读书,至少其人应该也是谦逊向学、彬彬有礼那一挂的吧?
  起码,不至于和那个她认识的他相差太大。
  但现实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只见这男人穿着皱巴巴的旧棉衣,从头到脚都挂着晶莹的雪花,连额前碎发都成团冻在了一起。
  但哪怕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穷困二字,仍然丝毫没有狼狈潦倒的颓靡气场。
  而看到他满身雪泥,林宛宁才发现——
  刚才将她堵在屋内的雪墙已经没了。
  这家伙在院子中一人高的积雪里,给铲出了一条路来,从院门口到堂屋,硬是给铲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