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厚德急的满头大汗,架不住护士的驱赶,惴惴不安的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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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今天这趟回东州的车,她是踏不上去了。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林宛宁一蹦一跳的,她这才体验到,原来这就是天降横财的感觉。
  这些年在林厚德家里受的气,和这么大额的资产比起来,也算是不值一提了。
  原身虽然命苦,却是个实打实的有钱人。
  一个苦命的有钱人。
  “你跟我去祭拜一下我爷爷吧。”
  林宛宁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
  虽然刚听到遗产就去给爷爷烧纸,显得她有点势利眼。
  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告慰爷爷在天之灵的办法。
  “你爷爷葬在哪?”
  秦啸随口一问。
  “好像在西山。”
  林宛宁说完,眼中突然闪过一抹伤感。
  西山,也是上辈子的她祭奠秦啸的地方。
  才回到这个年代没几个月,如今再去想上辈子的事,已经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看着身边年轻又意气风发的秦啸,眼中带泪,嘴角缺噙着笑。
  春风拂面,漫步在护城河边,午后的日光格外温柔的投在水中,一阵风吹过,碎成了粼粼的波光。
  “你怎么又哭又笑的,像个傻瓜。”
  林宛宁心情格外的好,望着秦啸轻笑着的面庞,鬼使神差的哼起了歌,属于这个年代的歌。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 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
  “这是什么歌?”
  秦啸眼睛明亮,颇有兴致的问道。
  第53章 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这首歌叫甜、”
  话说一半, 林宛宁猛一激灵,糟了,这歌好像这一年还没发行?
  像是有一阵电流淌过全身, 林宛宁和秦啸那双明澈的眼睛四目相对,顿时瓷白的小脸上飘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连忙扯了个谎:“是我瞎编的曲儿、”
  “哦?”
  林宛宁别过自己的眼睛,假装欣赏别处的风景, 实际上是撒谎后心虚不敢和他对视。
  “那你还挺有音乐天赋。”
  闻言, 林宛宁的脸更红了。
  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她身上,本就雪白的肌肤, 在这明亮却不刺眼的光线下, 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依稀可见。
  秦啸看着看着,也别过了头。
  林宛宁对他的赞美不置可否。
  这时,秦啸说:“去买些水果和纸钱吧。”
  在东州,祭奠先人是一定不能少了这两样的。
  林宛宁现在还心跳如鼓, 见话题被岔开, 连连点头。
  林仲的墓地位于西山, 距离沧海区并不算近,林宛宁和秦啸从副食店里买了些水果,可是俩人人生路不熟,林宛宁以前也从来没买过纸钱,因此对这种店全无印象, 跑了好几条街, 也问了好几个人, 竟然愣是没找着一家卖纸钱花圈的店。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上午在医院里耽误了那么久,也没来得及去退票, 中午十二点的车票已经过了期,现在去西山,连跨区的公交车也只能赶最后一班了,可是回来怎么办?
  无奈,俩人只能再次回到林家。
  *
  客厅里,
  林厚德吃完了晚饭,正面色沉沉的和自己的副手宋平打电话。
  “宋平,你可别告诉我这事你不知道,我之前叮嘱你多少遍了?”
  “主任,这个是顾书记的安排,我怎么敢忘记您的叮嘱,之前确实那么发的,后来不知道谁告到了顾书记那里,他昨天直接来现场视察了一圈,当时您请了病假,实在不是有意背着您改方案的。”
  “奥……好我知道了,既然领导发话了那就照领导说的来,你忙吧!”
  林宛宁好巧不巧的听到了这段对话,并且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虽然林厚德在电话里表现的很大度,但就在林宛宁换好鞋的下一秒,客厅里的林厚德突然爆发了。
  “他娘的!”
  “小声些,楼下邻居再给听见!”
  “听见就听见!他妈了个x的,才放了几天官,就他妈的给老子玩起了这一手!”
  “你也看开些,咱们现在毕竟不是亲家了,顾钧怎么可能舍得把这么一块肥肉拱手送人?”
  兰银听见了开门声,连安慰林厚德声音都压的格外低。
  林宛宁本来想回去直接睡觉的,但是这个糊涂老太太既然主动和她提到了遗产的事情,她就无法坐视不理了。
  爷爷去世后那么多年,这两口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从来没有和她提及过房子的事,说起来,还要感谢周翠金这个老糊涂,要不是太贪心太欺负人,林宛宁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到死都不会想起来去沪城公证处证明遗嘱领取遗产,她唇边扯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然后不紧不慢的踏进了客厅。
  林厚德和兰银见到女儿回来,适才激动的嘴脸一下就收敛了很多。
  “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事正想问你呢。”
  林厚德身体刚好一点,不在医院陪护老娘,也不去房间里歇息,这会子脸色铁青,看见林宛宁和秦啸,也没了前两天的热络。
  “干什么去了,这个点儿才回来?”
  林厚德瓮声瓮气的问道。
  “去溜达了一会。”林宛宁淡定道。
  “你倒是悠闲。”
  林厚德幽幽的接话,说着,端起来桌上的参茶,蹙眉抿了两口。
  林宛宁眼尖,一眼就认出来,这参片还是前两天他们两口子过来,给家里捎过来的山货。
  山里人不舍得喝这玩意,毕竟拿出去卖,能换回来好长时间的口粮。
  “你奶奶今天上午在病房里跟你说什么了?”
  林厚德一整天都纳闷,老太太一向不待见大孙女,怎么会在觉得不久于人世的时刻,偏偏挑着她单独说话呢?
  林厚德越想越不明白,越想不通就越担心。
  林宛宁看出了她这个父亲的别扭,波澜不惊道:“爸,奶奶身体没事了吗?”
  林厚德见她岔开话题,更加不耐烦道:“她没事,你不用管。”
  “有事也有医院呢。”
  又忙不迭的补充了一句。
  林宛宁微微一笑,到底是看透了林厚德这个人,不管他平时对老太太装的多恭顺,其实都只不过是为全了自己的好名声罢了。
  他就像一个儒家文化浸润下长出来的木偶。
  偏偏骨子里又是个利字当头的俗物,哪怕面上装的再清高,撕下面皮后,不过是个拧巴的普通人。
  林厚德是这样,周翠金也是这样。
  林宛宁突然觉得,林家这一家人,其实都活的挺悲哀的。
  “奶奶说,爷爷将沪城的遗产都给了我,并且遗嘱已经公证过。”
  林厚德眼睛瞳孔一阵放大,半天,客厅里就像陷入了时间停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极度的安静下,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无比的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