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是没法行走。
  于是桑迟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呐呐开口说:“小腿还很麻,我得稍微缓一会儿。”
  近乎撒娇的语气安抚住了赫尔曼复杂的心绪,他视线放低,触及到她膝盖到小腿的部分,瞳孔微缩。
  桑迟的肌肤细腻白皙,因而更显出那大片青紫的可怖,可她仿佛一无所觉,仍然怯生生向他微笑示好,试图缓过那股妨碍她行动的麻劲。
  赫尔曼的唇线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难道她不止是辨人有问题,对疼痛的感知能力也不对劲吗?
  他是心生疑问就要自行取得答案的性情,索性她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当即大步来到她身前。
  赫尔曼的身形高大,仅是投下的阴影就足够把桑迟完全笼罩在内,压迫感很足。
  可桑迟只来得及在压迫感下稍稍向后仰身避退,赫尔曼就单膝触地,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强势地不准她继续远离。
  他垂目仔细看了看,然后用指腹试探性地按压在伤处,抬眼观察她的神色。
  感受到明显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体温时,桑迟不太适应地瑟缩了一下,等到被触碰伤处却没有什么表现。
  如果不是他正仔细看,或许都发现不了她轻轻屏住呼吸。
  赫尔曼问:“感觉不到疼吗?”
  根据他丰富的经验,轻易就判断出这不是多严重的淤痕,但她养得太娇,伤处被触碰一定会有不容忽视的疼痛感。
  桑迟愣了愣,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答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犹豫地开口说:“嗯……能感觉到?”
  赫尔曼被她这副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你自己的感觉怎么要问我。”
  她有些苦恼地嘟起嘴,莹润的红唇看起来很好亲。
  不过赫尔曼没亲,而是纵容自己的恶劣性情,很欺负人地把她的小嘴捏瘪成小鸭子,惹得她浅淡的眸色汪起水雾,才笑说:“这不是知道哭委屈嘛。”
  可疼痛通常是他人用来管教自己的手段,让她知道畏惧。
  而现在膝上的伤是她自己不小心制造出来的,就算感到疼,也该由她自己忍耐过去吧。
  桑迟为难地蹙起眉,因他的态度不确定自己过去的认知是不是在这个小世界依然适用。
  “感觉疼就说出来,我不喜欢猜。”他又看向她腿上的淤痕,觉得实在碍眼,还是决定给她上药,问,“药箱在哪里?”
  家里养这么一个笨蛋老婆,肯定要常备药箱的。
  他没放开手,桑迟也不知道拍开他的手。
  她回忆起刚刚看过的纸条,嘟嘟囔囔地回答:“粗房柜凑屉。”
  “厨房柜抽屉是吧。”赫尔曼听懂了,收回手,起身去厨房找药箱。
  桑迟乖乖坐着等,脑中忽然一阵嘈杂音。
  系统多次调整过自身在小世界的代码,总算重新联系上她,颇为急迫地关切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桑迟听到他的声音,目露惊喜,小声道:“你回来啦——他没怎么样,老公就看了一下我的腿,捏了一下我的嘴。”
  系统默了。
  问桑迟没用,他无法相信智力仅有5的她能对赫尔曼的行为给出准确定义,必须用其他办法确定。
  他冷漠地用自己的权限调出这个世界的记录日志,仔细看过一遍,确认赫尔曼这个混球做的事真的只如她字面意思,勉强放松下来。
  然而凭赫尔曼错误的开门方式,就能判断出他不可能是她的丈夫,而是闯入者。
  持有家门钥匙,又占据她丈夫的身份,明显不怀好意。
  系统想要将推论告诉她,却因她在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要求她寻找爱人,受限无法直言,只好旁敲侧击地提示她:[迟迟,你仔细想想纸条的内容,是不是有古怪的地方。]
  那个细心详尽给她留言的丈夫,与赫尔曼的形象完全对不上,她应该提高警惕。
  “小呆瓜,想什么呢?”
  赫尔曼拎着药箱出来,见她正双目放空地出神思索,好笑地问道。
  桑迟终于想出最表层的不对劲,迷惑地道出疑问:“药箱是你放在柜子里的呀,你怎么问我。”
  系统正因赫尔曼出现后自己遭到禁言而不快,闻言陡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提醒有害无益。
  她没有虚与委蛇的本事,藏不住心思。
  戳穿赫尔曼并非爱她的丈夫,一旦他放弃扮演,凭她的力量和体能,在高楼密闭空间里连逃跑的机会都渺茫。
  赫尔曼听到桑迟的质疑后,执起喷剂的手顿了顿。
  他瞧了瞧认真等待回答的少女,按照原本的想法,把微凉的药雾喷涂在她膝上的伤处,随口给出了个极敷衍的答案:“想考考你不行吗。”
  明明是在以很亲近的姿态给她上药,青年低垂下的长翘眼睫却无声敛住他眸中平静近乎无机质的杀意,在面颊铺开浅浅一层阴影。
  假装小美人的丈夫的确有点儿意思,可如果需要花费太多心力,赫尔曼会嫌麻烦,转而按照习惯,用简单的办法为自己找乐子。
  他从前的欢乐都来自杀戮。
  从桑迟身上,自然不可能得到势均力敌的爽快感,但美丽的花儿在血泊中凋零应当有别样的美感。
  她濒死时细碎的吟泣一定很好听。
  然而他对桑迟仍然抱有兴趣。
  活着的、会对他的言语和动作有反应的桑迟。
  这还是他头一回发掘自己有另外的兴趣,有些舍不下这份新奇感。
  斟酌时,他的手下意识握着瓶装的药雾喷剂把玩,如同把玩他常用的匕首般,灵巧转在长指间。
  没想到间隙稍一抬眸,就发现桑迟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喷剂看。
  像小猫咪紧紧盯住毛线球一样。
  赫尔曼止住动作,连带混杂恶意的思绪也戛然而止。
  她竟然相信了他问她药箱位置是为考考她的说辞,还轻易被他的无聊举动转移了注意力。
  蠢笨到这种地步,真是无可救药。
  可是好可爱,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桑迟见他停下动作,咬了咬下唇,又像是想起什么,挪坐到沙发边缘,离他更近了点,轻声向他再度确认:“你很爱我,对不对?”
  她想要借所谓的爱来提请求的小心思太容易看透了。
  这回赫尔曼因真切有些心动的缘故,反而没有像进门时那样果断用谎言哄她,而是微微扬眉:“直说你打的什么主意吧。”
  被可爱到了,如果不是那么难办的事,就满足她。
  “教教我这个。”
  桑迟用手比划了一下他转动喷剂的动作,将温软的面颊贴向他空着的手掌,撒娇般讨好道,“你好会转,真的好厉害,我想学,拜托你教教我。”
  赫尔曼神色微顿。
  他听过太多恭维或是称赞的话,无所谓出于虚情假意的,还是真情实感,从来都无动于衷,没想到有一天会因轻飘飘一句“好厉害”生出步在云端的失衡感。
  手掌感受到温度和柔软化作电流,经他的血管传导至脊椎,成为引动全身的战栗感。
  主动被他掌控在手中的蝴蝶,对她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一无所知,轻易把一身所有托付给他,倒令他惶恐于她的脆弱易碎,不敢轻举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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