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黎听回望过去,笑一声:“没有,只是没看见付叔叔在家。”
  蒋荞朝楼上看一眼,挽着她往小会客厅去,“姨夫最近出差了,不在家。”
  黎听沿着复道廊柱,看了眼室内电梯间,收回视线后应了声:“嗯。”
  蒋荞比黎听小四岁,如今大四在读,个子长高了不少,有种记忆中的小丫头忽然之间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的感觉。
  蒋荞拉着黎听在小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电视里正在播最近很火的一部古偶剧。
  蒋荞抱起她刚刚没吃完的一包巨型薯片,深蓝包装袋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
  她热情招呼黎听尝尝,“别看它上面写着蒜香味的,味道一点都不暗黑,还挺好吃的。”
  黎听很少吃零食,但也不负盛情,拿了一片尝了尝。
  蒋荞也塞一片进嘴里,瞄一眼电视中正播放的高光片段,愤愤咀嚼,“听听姐,我和你说,你不在,我放假都不想来小姨这儿!没人跟我玩,也没人和我聊八卦,我哥一年到头就回来春节那几天,还整天没个人影,简直没意思透了!”
  忽然提到付屿阔,黎听顿了一下。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每年春节都会回来的事情。
  只有——
  她不知道。
  察觉到黎听忽然地停顿,蒋荞像是观察局势的小情报员,眼睛滴溜转了一圈看过来,短促地咳了两声,很识趣地岔开了话题。
  “哦对,那天小姨收拾你之前的房间,说是收纳除了一箱旧物,不知道你还要不要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看了黎听一眼,还是决定说出实情,“听听姐,你知不知道,其实这些年,小姨一直都不敢联系你。”
  保姆阿姨洗好水果端了过来,黎听微笑着到了声谢,才满脸疑惑地反问蒋荞,“怎么了?”
  蒋荞看一眼会客厅外,往她这边挪了挪,“不是你跟我哥忽然之间就闹掰了嘛,小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问我哥,我哥又不说,小姨也不敢来问你。”
  终于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蒋荞长长舒了口气,而后皱着鼻子道:“憋死我了,搞得我也不敢联系你,怕是因为我哥干了什么不是人的事儿才导致这样的,怕你生气。”
  说完,她就大咧咧捡起果盘里的水果吃了起来,顺带塞了颗莲雾到黎听的手里。
  看着手中骤然多出来的红色小果,黎听没说话。
  其实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当初付屿阔和她说的到此为止,有很大成分上是因为家庭因素。
  那时候的黎家大家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她也没觉得有多难以接受。
  世道如此,没什么好伤心的。
  再加上,那时候她一直觉得付屿阔喜欢的不是她,就更加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但如今却借蒋荞之口,得知真实原因并不是这个。
  她怔茫然看向电视中跳跃的画面。
  那是为什么呢?
  -
  蒋荞中途接了通电话,忽然变得鬼鬼祟祟了起来,让黎听先自己看会儿电视,她去接个电话就回来。
  黎听应一声好。
  看着小姑娘捂着话筒悄咪咪走出去的身影,已经听筒中传出的少年清润嗓音,黎听已经猜出大概了。
  谈恋爱了。
  她笑了下,将目光重新移向电视荧屏。
  刚刚只顾着和蒋荞聊天,剧情她是一点都没看进去,这会儿忽然专注起来,又不知道究竟是在讲什么故事了。
  自大学毕业,她就很少追剧了,之前每到考试周,紧张的复习之后,她会偶尔看点电影或者电视剧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如今毕了业,这个放松方式也好似跟随着她的学生时代,消失在了岁月里。
  不知所云地看了会儿,蒋荞还是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年少时期,煲电话粥式的感情,大概率很难挂断那电磁联系起的情感寄托。
  黎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从会客厅走了出去。
  她之前在付家公馆住在二楼,之前走的时候,她记得是该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该带走的要不扔了,要不物归原处。
  实在不知道温灵还能收纳出她的什么东西来。
  她决定去看看。
  第49章 “半裸男”
  付家公馆内部布局还是老样子, 仅仅只有部分软装做过改动。
  二楼空间一如一楼那样广阔,温灵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付家公馆一共六层,每层各做用途, 装修风格也不尽相同, 但大多繁复华丽。
  在她来之前, 二楼只有付屿阔一人住,大约为了照顾臭屁大少爷的脾气, 二楼的装风格要比往上几层简单许多。
  但作为让步的回报, 二楼的会客厅还是被温灵装饰成了极致富丽的中欧风。
  只是好在日常起居不太用得到,付屿阔的原话是:“眼不见心不烦。”
  回忆的妙处是, 总能在一次次回顾中感受到当时的心境,黎听弯了弯唇。
  楼层低,她便没乘电梯,从红木旋梯走上来, 正数第一间屋子就是她之前住的房间。
  刚刚在楼下没听蒋荞提起,但付叔叔出差,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应该都是付屿阔在处理, 他今天应该不在家。
  棉质拖鞋轻缓踏上擦得一尘不染的地板,稳慢踱去房门前。
  晌午时分,阳光斑驳从窗格照进来,偶有鸟鸣与风吹绿植的沙沙声,一切静谧得刚刚好。
  黎听熟练掰开门锁,走进了房间。
  却在踏入后骤然陷入昏暗。
  她立在原地愣了一下。
  窗帘紧密拉严,屋外明媚的阳光没照进来一丝。
  搭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一瞬, 仔细回忆她有没有记错房间位置。
  再三确认后,她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一边暗自嘀咕保姆阿姨为什么要把窗帘拉这么严实, 一边轻轻关上房门,走去床头找窗帘控制器。
  绕过床尾朝床头走去,脚下却忽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前后脚交叠,一声微弱惊呼后,她径直跌在了床上。
  伴随她重重落下,床铺的柔软感并没有同一时刻传来,而是略带硌人触感。
  与此同时一声吃痛的闷哼从被子下传来。
  黎听像是被烫了一下,“腾”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满眼惊恐与不可思议地看着床的方向。
  深色被褥轻缓动了两下,一道慵懒声线在昏暗中传来,“您又干什么?”
  黎听整个人提着一口气,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后腰抵在身后的桌檐,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床铺。
  付屿阔终于败给了这阵冗长的沉默,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伸手摁了下床头的窗帘控制器。
  四下寂静,窗帘缓缓展开的声响清晰可闻。
  黎听脑际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怎么在这?
  紧随其后的是:她要不要跑?
  就在第二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前一秒,她的脚已经帮她做出了决定。
  长久的沉默,已经让付屿阔发现了不寻常,他翻了身,从床上爬坐了起来。
  睡眼惺忪,带有被无端吵醒后的轻微烦躁。
  今早温女士已经进来扰过一次他的清梦了。
  昨天从祝思媛的婚礼上离开又去参与了几场因他爸临时脱逃,而致使他被拉去顶包的应酬。
  他实在烦了这种场合的推杯换盏,但又都是些合作场里的前辈,他一个年轻后辈总不能先走,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喝。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几点回来的,只感觉才没睡一会儿,就被温女士叫醒,叽里咕噜问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只含糊应了几句。
  这会儿看着那个猫着腰,鬼鬼祟祟地从床边缓慢挪向床尾的人,瞬间反应过来在他迷迷糊糊间温女士问的是什么了。
  “听听今天休不休息呀?你那天说她误会我们了,那我今天要不要请她过来吃饭呀?我和你爸爸才没有不喜欢她,我还担心她生我们气呐!”
  那晚送她回去,在车上,他看懂了她欲言又止下的含义。
  黎听一边缓慢移动步伐,一边刻意压制动作,以防弄出动静,将床上的人彻底吵醒。
  整个人绷着一根弦,都快紧张出汗了。
  身后一声轻咳,将她所有的伪装拆穿,轻点地面的脚尖停在原地,她愣住几秒,才试探性地转头看过去。
  在她转身前还趴睡在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裸着上半身,懒洋洋靠在床头,扬着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在干嘛?”
  “半裸男”说话了,惺忪睡意还藏在声音里。
  黎听僵在原处,“嗯……”
  她思考了会儿怎么解释这个状况,随后想起这好像是她之前的房间。
  鬼鬼祟祟的腰板儿瞬间挺直,但依旧底气不足,反问:“这是我之前的房间,你怎么在这儿?”
  付屿阔双手环胸,歪了歪头,不答反问:“我姓什么?”
  黎听眨了眨眼睛,老实回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