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怎么我替你寻个差事,惊动这么多人,属实惶恐啊。”林知瑶撇撇嘴,越过他往屋里走去。
  梁颂年追进屋,“我爹是不是来了?”
  林知瑶提裙坐下,坦言道:“是,不过我去时已经走了。”
  “岳丈与你说了什么?”
  林知瑶抬手叫他坐下,“快吃,这都几时了,也不饿么。”
  说完她自己先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两口菜。
  梁颂年见状乖乖坐下,没再咄咄追问,而是道:“你下次先吃无妨,不要空着肚子等我。”
  林知瑶没理他这话,径自道:“早知今日跟你去了,流程竟需这么久。”
  没几日便是永安侯夫人的生辰宴,林知瑶临时被叫去讨论宴会事宜,人家怎么也是个侯爵夫人,平时关系走得近,便没推脱。
  再者梁颂年要与江淮景一同去贡院,她不在,反倒都能安分点。
  原以为两人都能踩着吃饭时间回府的,没成想梁颂年那边拖了时间,她这边又被亲爹叫走。
  阴差阳错,这午膳才吃上。
  “你去了也是要等,没区别的。”
  梁颂年盛了碗还算温热的汤递给她,“先吃饭,吃完再说旁的。”
  林知瑶端起汤,心不在焉的往嘴里送了几口,忽然道:“若我不想说呢。”
  梁颂年夹菜的手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动作,面上莞尔道:“那便不说,我也没有要你与我交代的意思。”
  来之不易的和平,若想要维持下去,总要有包容,敞开心扉这个词要牵扯太多的事情,无论好的坏的,都没那么容易摊牌。
  梁颂年离开太久了,他知道自己在林知瑶的人生中缺了很大一部分,若想要弥补这段空白,是要慢慢来的。
  五年他都熬过来了,又怎么会急于这一时。
  第7章 赴宴
  ◎“荒唐之言,我不信。”◎
  试士之所,谓之贡院,梁颂年差事定了之后,便入院做起了事。
  林知瑶被永安侯夫人完全占用,全权操办起了生辰宴,两夫妻一个赛一个忙了起来。
  春风吹过一轮又一轮,终是将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尽数卷进了京都,带着满腔热情与抱负奔赴考核。
  副监考。
  这对于梁颂年来说是个很高的位置了,虽不能参与试题,但能在正日子进考场,并有一定实操权的。
  把这话剖白了,就是可行舞弊之事。
  梁颂年未曾想过自己会任这份职,也不觉得江淮景的担保能保他这么大,倒是吏部指派的总负责与主考们一致给他推到了这个位置。
  落魄之人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更不会有如此运气,想来只有两种可能,那便是背后有人帮他,或是害他。
  后者的可能性像是大些,可他不足以才会京都就树敌,梁家也早就退出势斗,若刻意要针对他,那只能是顺着他延到林家。
  如此构陷,太流于表面了。
  梁颂年思来想去也不觉得如今的朝堂手段等同儿戏,想不明白便顺水推舟,做好眼前事,毕竟他也退不得了。
  入夜,梁颂年收回思绪,抬腿下了马车。
  在正要进门时,他听见马蹄渐近,侧头看去,竟与林知瑶在相府门口偶遇了。
  梁颂年转身去迎。
  林知瑶想是累了,起初竟未发现是谁在扶自己,恍惚间闻到对方腰间香囊散发的檀木味道十分熟悉,才猛的抬头。
  “怎么是你?”
  梁颂年见他惊讶的表情,彼时的乏累忽的烟消云散,不觉露出个轻松的笑。
  “夫人忙昏了头,连我都认不得了。”
  林知瑶也笑,“莫要嘲我。”
  他们近日相处的算是融洽,没有争吵,亦没有冒进,偶尔说些琐碎事,平淡的像寻常夫妻。
  “可在永安侯府用了晚膳?”梁颂年顺着扶人的姿势,胳膊一滑,与她挽臂而行。
  林知瑶没有拒绝这蓄意的身体触碰,只回道:“这个时辰了,自是用过的。”
  梁颂年侧头等着她话锋的反转,“不过?”
  林知瑶低头笑,“你怎就猜我有下文?”
  梁颂年道:“你吃便吃了,偏要在前面加‘这个时辰了’,听来是踩着时间用膳,不合你心意。”
  林知瑶也不卖关子,语气里含着抱怨道:“大鱼大肉,腻得很。”
  梁颂年道:“来碗菌汤吧。”
  “又没说饿。”
  “所以来碗菌汤。”
  两人互相挽着胳膊于正门往院子里走,院里的下人见了只弯弯腰,都默契的没出声打断有说有笑的两夫妻。
  只要忙起来,日子就是飞着过的。
  春闱在即,梁颂年跟着贡院还要忙半月有余,林知瑶这边熬到了永安侯府大宴,算是忙到了头。
  林知瑶提前与梁颂年说了日子,他便百忙中抽出时间陪她去赴宴,既为夫妻,共同出入这种场合,是应该的。
  宴会布置奢华却不俗气,琳琅满目地映入眼帘,尽显侯府贵气。
  丝竹之声绕耳不绝,林知瑶携手梁颂年,穿过席间推杯换盏相谈甚欢的人群,也来到永安侯夫人面前祝寿。
  “大吉之日,侯夫人已听了太多祝语,我夫妻二人说什么也是平平无奇,思来想去,便先祝夫人朱颜永驻,再祝夫人侄儿春来登高科。”
  梁颂年在旁陪笑,听到最后竟不太明白,但见林知瑶已举杯敬之,也只能抬手随之。
  永安侯夫人今日心情大好,听了这番话,笑容更甚,嘴上却佯嗔道:“这把岁数还说什么朱颜,叫人听了去岂不笑掉大牙。”
  林知瑶赶忙接话,“我们做女人的哪个不注重这副皮囊,若我几年之后,还能如夫人般,半夜都要笑醒的。”
  永安侯夫人顺着她的话道:“你几年后也还年轻,怎得样貌要往老了长。”
  “夫人当真不自知,还是同我谦虚?”
  林知瑶特将话口引导此处,将好说接下来的一番恭维,“您便是说与我是姐妹,那旁人也未必分得出来。”
  永安侯夫人恍然过来,指着她又笑又叹,“你啊你啊,真是荒唐胡扯,要怎么说你才好!”
  “说什么都好,侯夫人开心最好。”
  林知瑶长得好,再加上一张巧嘴,在这种场合里游刃有余,分寸拿捏的更是得心应手。
  梁颂年已喝了几轮酒,共同举杯的和被人敬的都有。
  酒是好酒,醉的要慢些,刚刚来时,他头还十分清醒,此时到朦胧了起来。
  曾经你与裴少煊也是如此吗?
  你也这样牵着他的手吗?
  曾经听进耳朵的哪些对裴氏夫妇琴瑟和鸣的赞美之言,仿佛重新翻起了浪花,一股脑的随着酒意涌上脑袋。
  梁颂年随手拿了壶酒给自己的空杯满上,将嫉妒与苦涩全部咽了下去。
  “怎的自己喝上酒了。”
  永安侯夫人竟将注意转到这边,梁颂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客气道:“我门二人心意都被我妇说了,在下只能以酒再祝了。”
  这话仿佛戳中了永安侯夫人的心尖儿,她赶忙唤人给自己递酒,“春闱在即,梁大人百忙中来来此已是最好祝语,莫要这么客气!”
  不等梁颂年接话,永安侯夫人左右望了望道:“方才见了我侄儿,这会儿又不知去哪了,一会儿我定叫他来敬你夫妇二人。”
  见梁颂年脸色暗下来,林知瑶往前一步,回话道:“正是宴会热闹的时候,何必去扰了他的酒,今儿个人多,改日再见也成。”
  “好好,怎么都行。”
  话进尾声,林知瑶客套几句后,又举杯饮了酒,便拉着梁颂年回到了席位。
  落座后,林知瑶如释重负。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灌入喉咙,又到了杯给梁颂年递过去,“你酒量不好,别醉了。”
  梁颂年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才接过茶水饮下,“永安侯夫人的话醍醐灌顶,醉不了的。”
  “梁颂年,别……”
  “可算见到你们二位了!”
  忽然来了寒暄,林知瑶只得将说了一半的话咽下去。
  “这都进春了,天儿还是更的快,这才多会儿就暗了下来。”
  来人衣着华丽,想来是个贵妇人,身边跟这个看似腼腆的年轻人。
  林知瑶拉起梁颂年一起起身,与来人客搭话道:“本就是傍晚开的席,自是要变天的,再说,入夜了饮酒才放松不是。”
  “这话说得对,晚风星月入酒席是锦上添花之举。”
  林知瑶笑笑,“郑夫人方才说可算见我们,可是有事相找?”
  听言,这位郑夫人收了说笑的意思,正色道:“我家老郑临时有公务,未能来赴宴,我只能拉着小儿来了。”
  她说着将身后的年轻人推上前来,“前些天我们曾带着他去相府拜访,不巧梁大人与夫人都没在。又听闻大人与夫人共同赴宴侯府宴,便寻之匆匆。不过想的是今日打个照面,明日再携礼登门的,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