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脚麻了。”盖尔勉强说,起身拍打着裙子上的灰尘,“你根本就不会按摩吧?”
  “我一般直接用魔法。”
  “也是。”盖尔在他斜对面坐下来,慢慢觉得浑身的冷汗消了。
  “布莱克家的事情我解决了。”斯内普似乎没意识到她的不适,“但你这样不行。”
  “什么黑的?”
  “那些伤害到你的人。我诅咒他们像麻瓜一样短命,让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和他的画像一起看着子孙后代逐渐凋零。”他注视着依旧茫然的盖尔,“等到百八十年后,我们再去告诉他,嗯?”
  盖尔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你说我‘这样不行’——哪里不行你倒是说说看?”
  这次轮到他有些不自然了。但常年任教的职业本能在作祟,斯内普看到“不正常”的地方就会下意识地想要“扳正”。
  何况那是盖尔·纳什,她的刺根本不用挑,就那么明晃晃地摊在阳光下。
  “手。”斯内普手指动了动,又补上一句,“还有魔杖。”
  “得了吧,你还想打我手板?”盖尔不乐意了,“我要是再上当我就——”
  话音未落,他俩都愣住了。
  “你记起来了?”斯内普眉头一松。他只是想一步步给盖尔脱敏,收魔杖是怕她一个激动又阿瓦达。
  “只是片段。”盖尔捂着额头,“我忘记得多吗?”
  “不多,都是些不重要的事。”他下意识地说。
  天赋者往往都不会太合群,或者说,他们很难压抑自己与庸凡之辈共处。偏偏拉文克劳与盖尔同级的都是男生,偏偏麻瓜种与混血种歧视亚裔,这就使得她的校园生活格外独来独往,这就使得她遗忘掉的、关于魔法的所有记忆里,那些有价值的内容,大多数都是和他相关的。
  噢,或许还有那个邓布利多女孩,不过她不重要。
  “是吗?”盖尔饶有兴致地托着腮,“那你怎么总是露出一副被抛弃小狗的神情?”
  “什么?我——”斯内普气极反笑,“你——”
  盖尔眨眨眼:“看嘛,十几岁的人就是要有十几岁的样子,你天天阴着个脸,跟个老头子一样。”
  斯内普一怔,原来她把这个都忘了?
  “你还记得……你是,从哪里来的吗?”他试探性地问,“我是说,最开始的时候。”
  “我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盖尔有些惊讶,“我们关系真铁!我来自一百二十年后,孤儿,残疾人,从小生活在福利院里。”
  “你过得幸福吗?”
  “很幸福啊,大家都对我很好。”
  “那你……”斯内普有些不忍,但他还是要问,“你是怎么死的?”
  “我——”盖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颤抖起来,“我………”
  “好了别想了。”斯内普立即打断她,双手固定住她的头,让她看向自己,“都过去了,我是个外国人,如今你也是个外国人了。”
  盖尔眨眨眼,睫毛垂落下来。
  “很好。”他顺势拍了拍那细伶仃的窄窄肩膀,“现在睡一觉,到多佛我叫你。”
  他们分别躺在一侧的沙发椅上,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毫无睡意,甚至连呼吸都懒得伪装一下。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盖尔盯着斯内普耷拉在地毯上的外套,她必须时刻保持着和某位巫师的“连结”,才不会转眼就将人忘掉,看见、听见、接触或者思考,都算数,“你们都很喜欢她吧?”
  “没什么不同。”斯内普说,感受到她的目光而忍不住将腿蜷了蜷,“喜欢你的人不多,但也有,麻瓜更喜欢你。”
  “那是,我给他们开工资嘛!”盖尔不在意地抬起一支胳膊枕着,这个动作让她的麻瓜旅行服发出一声响亮的开线声。
  “坏了!”她跳起来,捂着左臂后方的位置,“穿巫师袍穿习惯了!”
  泡泡袖归泡泡袖,虽然蓬松得像两朵云,但袖根与衣服大身的缝合处依然是绷紧的,现在那里裂了一道大口子,足有手指长。
  “我看过校长用无杖魔法,你会吗?”盖尔小心翼翼地问,“或者,火车经过这一路,说不定火车上就有成年巫师呢?”
  斯内普没办法告诉她因为她随时随地阿瓦达男巫、导致魔法部对她特别关注的事,只好主动去问车掌要针线。
  可问题又来了。
  “我不会啊!”盖尔盯着他手里的针,一点儿伸手接的意思都没有,“我小时候学不了,大了简妮就忙起来了,再大我自己出来上学,谁教我?伊娃吗?”
  斯内普一时气结:“那我也——”
  等等,他好像是会的。
  他在上学前很难穿到合身的衣服,过去与现在都是。唯一的差别就是,科克沃斯的艾琳·普林斯对他不管不顾,任凭他穿着哪哪儿都不合身的孕妇装来回走,沃土原的贝丝·普林斯至少会帮他将补丁缝好,袖口短了就再加一截。
  “好吧,你脱——”斯内普忽然说不下去,菲尼亚斯·布莱克就是“命令”她自己脱的。
  要怎么说,我帮你脱?更不对了。
  但盖尔已经快手快脚地解开了那一排细密的象牙扣,接着抽开束带,像一只新生的小鸟从“蛋壳”里蹦了出来。
  她不是个耐冻的人,用魔法塞了许多衣服进那条裙子——盖尔总是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魔咒小发明,比如紧身胸衣自动穿脱咒,缺点是抽带力度不好把控,斯内普还记得她第一次尝试,被魔咒勒得直翻白眼。
  “缝完了。”他干巴巴地将裙子一递,心里想着她如果敢笑就——就先记账!
  但是盖尔没有,她只是扥了扥、试试牢固不牢固,然后怎么脱的就又怎么把裙子穿了回去,还眉花眼笑地道谢。
  斯内普忽然又有点不爽。
  盖尔她明明有阴影,怎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她又根本不记得他是谁!难道他不是男人?
  “啊,到了!”感受到火车速度减慢,盖尔欢喜地站起来,“我还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大海呢,上次我们是骑飞天扫帚——”
  她低低地“哇”了一声,向他求证:“是这样吗?”
  “是。”斯内普露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微笑,“手。”
  “我自己能走。”
  “你得对男性脱敏,男巫或者男麻瓜。”
  “为什么要,我不要!”盖尔用戴过戒指的那只手“啪”的一声把斯内普摊开的手掌拍掉,“我只要能接受我的爱人就好了,我等他回来找我。”
  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混在下车出站的人群里走远了。斯内普把她的裙子缝得像条毛毛虫她也不介意,只是解开妇女时下流行的东洋盆式大发髻,用长长披散下来的头发挡住。
  现在估计已经把刚刚发生过的一切给忘了。
  斯内普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恼怒,盖尔·纳什真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一阵无迹可循又抓不住的风。
  第25章 24
  皮埃尔夫妇相当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盖尔把休·瓦尼名下的那座铀矿直接转给了玛丽亚·斯克沃多夫斯卡——甚至邀请他们留下来过平安夜。
  盖尔委婉地拒绝了,她怕居里家的平安夜主题是诺贝尔奖级别的开题报告。反正,她也已经拿到了想要的答案,还如坠雾里云中地听皮埃尔讲了一堆乱七八糟。
  没办法,求人办事是这个样子的。
  幸运的是,真有这么一位东边不亮西边亮的奇才,人是德国人,声名鹊起却是在伦敦。现如今人早已经见牛顿去了,留下的徒子徒孙也算得上桃李满门。
  但这位大佬主业是搞颜色的,和防腐剂到底有个鸟关系?
  “不顺利?”那个自告奋勇要来保护她、一直从苏格兰盯她盯到伦敦还跟来法国的男生问道。
  “也不是。”盖尔没精打采地说,“先找个旅馆住吧,天都黑了!”
  然后他们就被当成了私奔逃家的小情侣,最后还是科学家夫妻俩大老远赶来把人给从警署赎了出来,又为他们在旅馆做了担保——皮埃尔曾往英国作证,他知道盖尔是谁。
  “但愿小报的开年头版不是pnb的盖尔·纳什私奔逃家。”
  “他们当然会这么做。”
  盖尔眼睛一亮:“要不我就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吧?我们只是未婚夫妻出来旅游!pnb见过他的人一定不会向外说的,他不是在殖民地吗?等他回来了,风头早就过去了……反正高清摄像机还没有出现,年轻男孩子都长得差不多!”
  斯内普被那口红茶呛得直咳嗽。“好啊!”他冷冷地说,“我没意见。”
  “我这是合法购买你的肖像使用权以及名誉。开个价吧!”盖尔爽快地说。
  “用、不、着!”他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盖尔搞不懂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只好耸耸肩,走去一旁,翻看起一本硬纸装订的大厚本子。
  斯内普自觉很像后世麻瓜科学家训练出来的狗,盖尔一拿出什么东西来他就万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