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井飞飞抿了抿嘴唇,紧紧攥着白知景的手:“知景,我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
  白知景看他这样儿就乐了:“你这叫不紧张吗?我看你都要一头撅过去了你!”
  井飞飞也跟着傻笑。
  “我操我操!大新闻啊!”临放学的时候,班里最八卦的小喇叭冲进教室,“同学们,特大新闻啊!”
  “嘛呢嘛呢,”白知景翘着二郎腿,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你咋咋呼呼什么啊,能不能学学我,稳重点儿!”
  “操操操!”小喇叭一拍桌子,“去参赛的不是井飞飞,是白知景!”
  “知道了知道了,”白知景哼了一声,“除了我们飞还能有谁,那肯定是当仁不让啊......我操?!”
  井飞飞也愣住了,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神恍惚。
  班里就和炸了锅似的,前座转过头来笑话他:“不是吧?副班长,你给老田塞了多少红包啊?”
  “去你妈的!”白知景一脚踹在他椅子上,“你他妈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
  井飞飞鼻孔一张一合,嘴唇微微颤了一颤。
  “飞,你坐这儿别动,”白知景拍了拍井飞飞的背,慌里慌张地说,“肯定是搞错了,我马上就去问,马上就去,你别动啊,千万别动!”
  井飞飞在教室里坐了十来分钟,默默收拾书包离开了。
  白知景刚才走的太匆忙,书包都碰掉在了地上。
  井飞飞心里很堵,堵得慌,想冲着白知景的书包狠狠踩一脚泄愤,才刚一抬脚,想起白知景刚才慌乱的样子,他用力眨了眨眼,觉得睫毛有些湿润,弯腰捡起了白知景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抽屉里。
  他没坐公交,慢悠悠地走回了小区,到了大门口,那股被人盯着的诡异感觉又出现了。
  井飞飞装作不知道,抱着双肩包进了小区,接着又从侧门绕了出来,在灌木丛边见到了一个踮着脚张望的女人。
  “你是谁?”井飞飞问,“你总是跟着我干嘛?”
  女人吓了一跳,立即偏过头不看井飞飞。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来踩点绑架我的,你绑吧,我家没钱,我妈不要我了,我爸也不爱我,你绑我走吧!”
  井飞飞心里难受,很难受,他是胆小的个性,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那座休眠了的火山要爆出来了似的。
  他以为他拿了奖就能联系他妈妈,但现在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他能怪谁?能怪知景吗?他不能怪白知景,知景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别说一个奥赛名额,他什么都愿意给知景。
  那他还能怪谁?
  井飞飞紧紧攥着拳头,浑身都在发抖,终于在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时候,能够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积压的负面情绪。
  “不是的,妈妈没有不要你,”女人闻言,再也忍不住了,转过头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飞飞......妈妈怎么会不要你......是妈妈啊飞飞......”
  井飞飞双目通红,手里的包“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
  与此同时,白知景在田磊办公桌前,咬着唇问:“为什么是我?你把井飞飞搞到哪里去了?”
  “哦,这个啊,”田磊笑笑说,“一个学校只能出两个人,老师理解你和飞飞关系好,想保他,但梁小凡爸爸是副处长,井飞飞爸爸只是个单位文员......”
  白知景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了,义愤填膺地说:“亏我还那么尊重你,你配当老师吗?我现在就去举报你!”
  “知景,”田磊很疑惑,“这件事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谁和你商量好的!”白知景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你胡说八道什么!”
  田磊也沉下脸:“知景,现在不认账已经晚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据我所知,其他学校上学期的期末试卷已经查完了,明天就启封一中的卷子了。”
  “关我屁事,”白知景语速很急,“你赶紧把井飞飞的奥赛名额还给他!”
  第98章 成为哥德巴赫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白知景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焦急地踱来踱去,“王芳芳他们都说是我抢了飞飞名额,我怎么可能呢我,我不可能抢飞飞的奥赛名额啊,这事儿怎么就和我扯上关系了,我真的......我......操!”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应许牵过他的手,把他按在石凳上坐下,轻声说:“当然不可能,景儿,我们都知道,你怎么会抢飞飞的比赛名额。”
  他话语轻柔却坚定,短短几个字,奇异地平息了白知景内心涌动的躁郁。
  “你乖,不着急,”应许捏了捏白知景肩膀,弯腰站在他身前,和他平视着,“像我这样,吸一口气——”
  白知景学着应许的样子,深深做了几个吐息,总算觉得胸膛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挪开了一些。
  “那你说,”白知景看着应许关切的眼眸,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唇,“你说飞飞能相信我吗?”
  “当然,”应许摸了摸白知景的脑袋,“傻孩子,飞飞当然会相信你,因为你们是朋友啊。”
  白知景还有些不确定,犹疑地问:“真的吗?”
  应许被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刺痛了,小家伙一直都是莽莽撞撞没心没肺的,这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混账事儿给他撞上了。
  他在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低头亲了亲白知景的额头:“真的,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
  白知景十指紧紧绞着上衣下摆:“田磊说他会把我的名字重新换成飞飞,名额还没有报到市里,还来得及。”
  重新换成飞飞?
  也就是说这个名额本该是井飞飞的,是田磊私自换给了景儿?
  应许眉心微蹙,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之处,问道:“他为什么要把飞飞的参赛名额给你?”
  白知景抠着衣角,脑子里浮现出起田磊刚才和他说的话——
  “一个学校只能出两个人,梁小凡爸爸是副处长,井飞飞爸爸只是个单位文员......”
  “知景,这件事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很明显,田磊一定是知道了他家的背景,想要讨好他才这么做的,但田磊说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知景脑子里一团浆糊,也许该让应许帮他分析分析,他刚想把前因后果告诉应许,就看见新来的护工芳姨匆匆从大楼里跑了出来,面色焦急:“小应啊,你妹妹不知道怎么惹你爷爷生气了,你爷现在喘不上来气了,你赶紧上去看看!”
  应许立即直起身子,下意识看了白知景一眼,白知景推他一把,催促道:“你赶紧去,我这就一个奥赛名额,小事儿,你快去看爷!”
  应许摸了摸白知景侧脸,重重一点头,转身大步往住院部楼里跑。
  白知景在石凳上呆呆坐了会儿,半分钟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
  操!爷出事儿了!
  他拎起书包,三步并作两步也跑进了大楼。
  -
  赶来的护士给爷打了镇静类药物,撤下去几天的呼吸机又重新用上了。
  应英姿缩在床脚,想关心爷又不敢,在一边咬着嘴唇抹眼泪。
  “爷怎么样啊?”白知景气喘吁吁地冲进病房,“没事儿吧?”
  护士边给爷上点滴边回答:“老人家心肺功能退化,生不得气,不然可不得呼吸困难,咳嗽卡痰吗?”
  应许边给爷拍胸脯顺气,边说:“爷,您休息吧,睡会儿我叫你起来吃药。”
  爷动了动眼皮,耷拉的唇角抽搐一下,胸膛仍旧以明显的弧度起伏着,似乎余怒未消。
  白知景见状,趴在床边,牵起爷干枯如同枯叶般的手掌,说道:“爷,你咋还和小孩子似的呢,真能生气,大明和三毛也比不上你爱生气,你就是个小宝宝。你赶紧听话睡一觉,我刚才偷摸看了,晚上食堂夜宵有西米露,等会儿你睡醒了,我给你打一份来好不好?加点儿蜂蜜,甜滋滋的,可好吃呢!”
  没人比他更知道怎么哄爷开心,爷扯起嘴角笑了笑,合上了双眼。
  “要我说这亲疏还真不能靠血缘来划分,”护士有些不满地瞟了应英姿一眼,“有时候亲孙女还不如外人来的懂事,平时也不怎么来探病,一来就惹老人家生气......”
  应英姿垂着头,十指紧紧绞在一起。
  “哎哟姐,您是我亲姐,”白知景立即出来打圆场,“您就少说两句吧,水吊完了我再按铃叫您啊......”
  护士还在嘀咕:“不爱来别来,一来就把老爷子气个半死......”
  应英姿吸了吸鼻子,转身跑出了病房。
  应许抬手捏了捏眉心,白知景拽了拽他的小拇指:“你去看看吧,爷这儿我和芳姨在呢,放心。”
  “辛苦你了。”应许捏了捏白知景的手掌,轻声说。
  白知景“噫”了一声:“别给我肉麻啊,赶紧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