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下车前,枇杷抬眸看向男子,毕恭毕敬地朝他鞠了一躬:“多谢大人相救,还望大人告知尊姓大名,待我禀明三爷,他定会亲自登门致谢!”
  “不必了,带着你家夫人下车吧!”面对枇杷感激的眼神,男子却表现得很平淡。
  枇杷愣了愣,神色越发恭敬:“大人品性高洁,施恩不图报,那就请受我一拜。”
  说着,她屈膝朝男子拜了拜,随后抱着云笙走下了马车。
  看着她们进了侯府,男子才嗓音疏淡地吩咐道:“走吧。”
  驶离侯府后,车夫疑惑地问道:“大人,您既然知道那是徐彦的夫人,为何还要救她?”
  男子冷哼一声,眼底划过一抹兴味:“让他欠我个人情不是很有意思吗?”
  “可相爷若是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那又如何?”男子散漫地答着,眼底划过一抹不羁,“我虽然拜入他的门下,却并非什么都要听他的。”
  闻言,车夫喉咙一滞,无奈地摇了摇头,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奔向了原定的方向。
  回到侯府之后,枇杷立刻让人烧了热水来。泡入浴桶后,云笙有过短暂的清醒,可很快又陷入了昏沉。
  韩平请来大夫之时,枇杷已经将云笙抱到了床榻上。
  老大夫摸着她虚浮的脉搏,幽幽叹了口气:“药性虽然解了,可她受了很重的风寒,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得用温补的药材好好养着,再辅以药浴,好彻底驱除体内的寒气。”
  等大夫起身写下药方后,枇杷感激地将他送出门去,让韩平亲自去抓药,自己则重新坐回了床前。
  徐彦收到消息匆忙赶回时云笙还没有醒过来。
  她虚弱地昏睡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搪瓷娃娃。徐彦眉心一沉,冷厉地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平派人传去了云笙落水的消息,却并未说清缘由。
  枇杷眼眶一热,将车夫丢下她们及云笙突发恶疾的事一一说出,末了,还提起了那位不肯留下姓名的好心男子。
  听了她的描述,徐彦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什么恶疾,那分明是下三滥的虎狼之药。敢在公主的生辰宴上下药,除了那刁蛮任性的郡主还能有谁呢?
  可她是如何收买了侯府的车夫?大嫂呢?她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一早就和郡主沆瀣一气了?
  枇杷口中那位俊美的大人又是谁?
  份乱的思绪不断上涌,徐彦神色阴鸷地站起身来,扭头对枇杷说道:“你好好守着夫人,我出去一趟。”
  他没说要去哪里,可望着他阴沉的神色,枇杷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离开浮光院后,徐彦神色冷厉地去了蔷薇院。
  他进门之时陈氏正在和心腹红袖说着话。见他气势汹汹地闯入,陈氏心头一震,疑惑地问道:“三弟,你这是怎么了?”
  “我有话要问大嫂。”徐彦眸光阴沉地看着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陈氏心口一紧,屏退了一众丫鬟仆妇,只留下了一个红袖。
  “你想问什么?”
  “大嫂可知是什么人对云笙下了药?”徐彦冷淡地说着,看向陈氏的眸光异常犀利。
  “什么下药?弟妹怎么了?”陈氏眉心一紧,困惑地反问着,眼底满是狐疑。
  “今日在宴席上有人对云笙下了药,还收买了侯府的车夫,将她弃在了半道上。”
  “什么?”看着徐彦阴冷的神色,陈氏骇然起身,“竟有此事?”
  看着她大惊失色的模样,徐彦冷声反问:“大嫂当真毫不知情吗?”
  瞥见他眼底的怀疑,陈氏呼吸一滞,仓惶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们一道动身,可临出门时郡主又差人将我叫了去,我就让弟妹自己先回来了。那车夫是侯府的家生子,绝不可能被人收买,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见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徐彦眸光微滞,冷声说道:“此事我自会查明。”
  说罢,他蓦然转身,脚步沉沉地离开了蔷薇院。
  “夫人,不会是郡主吧?”红袖不安地看向陈氏,嗓音发颤地问着。
  陈氏眸光一沉,眼底浮现了一抹深沉的忧思。
  此事若真是郡主所为,只怕徐彦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开了,这婚事又该如何继续?
  她心中一颤,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夫人,您要去哪儿?”
  身后传来了红袖不安的询问,陈氏眸光渐沉,语气凝重地答道:“去松鹤院!”
  若徐彦真的闹起来,这偌大的侯府中也就只有老夫人能压一压他了。
  第47章 红颜祸水他不该那么冲动
  松鹤院内,气氛沉闷到了极点。听了陈氏的哭诉后,老夫人气得额角抽搐,一抬手就砸碎了手边的白瓷杯盏。
  “岂有此理,玉贞公主竟纵女至此?她眼里还有没有侯府?有没有王法?”
  表面上是郡主针对云笙,可若没有公主首肯,郡主怎敢如此放肆?
  云笙再如何也是侯府的三夫人,是三品大员的妻子,她们这么做简直就是拿法度当儿戏。
  “母亲,郡主是骄纵无理,可两家已经定了亲,若真为此事撕破脸,不仅咱们面上无光,三弟也会颜面受损啊……”
  陈氏料定老夫人心疼徐彦,绝不会放任他将此事闹大。
  果然,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郡主算是半个皇家人,无论如何,这门婚事都是退不得的。真的闹起来,不仅郡主没脸,徐彦和云笙,连带着整个侯府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最坏的结果?
  老夫人焦灼地捏紧手心,侧首看向颂莲:“去把三爷请过来。”
  “是。”颂莲温声应下,转头就走出了松鹤院。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神色惴惴地走了回来。
  “三爷使人将那车夫打了个半死,让韩明亲自送到公主府去了。”
  “什么?”不等老夫人发话,陈氏就先惊骇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徐彦这么做和当面撕破脸有什么区别?
  “他人呢?”老夫人面色阴沉,眼底涌动着深切的忧虑。
  “三爷回浮光院去了,说是三夫人醒了。”颂莲低声答着,面上仍浮着一层忧色。
  “母亲,三弟这是公然和公主撕破脸了,可婚事还在,往后我和陵哥该怎么办啊?”
  想到日后的尴尬处境,陈氏急得红了眼睛,眼底隐隐有泪光闪过。
  看着陈氏渐渐泛红的眼眶,老夫人沉重地阖上了眼眸。
  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呢?一头是幼子,一头是长孙,这一碗水终究是端不平的。
  “老三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若无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如此冲动。”
  “母亲!”陈氏泪光一滞,眼底涌出一股难掩的诧异和悲愤。
  “我累了,你回去吧……”老夫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倦怠。
  “母亲……”看着老夫人存心逃避,陈氏的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委屈和不甘。
  “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老夫人身子不好,大夫说了她要静养……”场面陷入僵持之际,荀妈妈站了出来。
  见她忧心忡忡地朝自己摇头,陈氏心口一沉,一双手紧紧地捏住掌心,纵然心中不忿,却还是选择了妥协。
  只是离开松鹤院的那一刻,她对云笙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浮光院内,烛火昏黄。
  徐彦匆匆进门时,云笙正失神地望着床顶。
  “笙笙……”
  听到那一声饱含担忧的呼唤后,她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对上的便是那一双交织着关切与惊惧的墨眸。
  不等她回应,徐彦就快步走到床前,紧紧地握住了她放在薄被上的手。
  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干涩灼痛,她艰难地唤出一声‘夫君’,那一句‘我没事了’却迟迟没能说出口。
  “对不起,是我失算了……”听着她沙哑的嗓音,徐彦的眼底生出一抹强烈的自责。
  怕云笙会被刁难,他甚至一早就请太子出面,求了华阳公主来帮她,可他没想到郡主会如此丧心病狂。
  为了一个徐陵,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皇家的颜面都不要了!
  望着他眼底闪动的歉疚,云笙唇角微动,挤出一抹脆弱却包容的笑。
  “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今日的屈辱,将来我会十倍百倍地还给她们。”
  他眼角微垂,眸中生出一股嗜血的光芒。
  看着他眼底的凛冽的寒意,云笙的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动容。
  自父母亡故后,她受过太多的委屈,却从没有人像他这样坚定地维护过她。
  那是一种被人视作珍宝般呵护怜爱的感觉,就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她更珍贵了。
  强烈的感动催生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她只觉鼻头一酸,眼泪便忽然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