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哦?”谌早是个捧场大王,“有多特别?”
  罗贝迟疑了会儿,鼓起勇气输入:你见过长着兔子脑袋的人吗?
  “兔子脑袋?”谌早不解,“卡通片主角之类的?”
  他好像闻所未闻。
  罗贝继续输入:我是说现实中。
  “你是说布偶装?迪士尼乐园里那个叫什么来着,”谌早想了会儿,“星黛露!”
  罗贝再次摇头:是真的人。我的主治医生就长着一个兔子脑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人提起这一点。
  这些天来,身边所有人对涂白棠的反应都有点儿太理所当然了,让他下意识默认了兔兔头人类不值得大惊小怪。
  此刻谌早的反应,不禁让他有些惊喜。
  原来这世上还是存在常识的嘛!
  谌早呆愣了会儿,笑出声来:“你好幽默!”
  胡萝卜别针幽幽插嘴:“他的意思是你像个傻子。”
  罗贝并不生气。
  若非亲眼所见,旁人告诉他这世上存在一个兔兔头医生,他恐怕也会稍微地怀疑一下。
  只可惜涂白棠今天应该不会再来,没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了。
  “你也太爱兔子了,”谌早说,“对了,我去你家的时候没看到你的兔子嘛,那个大城堡里是空的。是不是胆子太小躲起……”
  察觉到罗贝表情不对劲,谌早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眼神流露不安。
  罗贝勉强着对他笑了一下,用手机打字:它去世了。
  “啊……”谌早抿住了嘴唇,眼珠子不安地转了半圈,接着忽地用力一拍手:“我来的时候楼下阳光特别好!你要不要去散会儿步?我扶着你!”
  罗贝犹豫。
  涂白棠说,他现在不能多走。
  但这几天他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若只是下楼稍微转一转,应该问题不大吧?
  他好多天没接过地气了,确实想下楼活动活动。
  “总躺着,多难受啊,”谌早说,“下去以后如果你累了走不动,我抱你上来!”
  罗贝赶忙摇头,打字:我走得动。
  就去溜一圈吧。那天去门诊一趟,当时有点儿累,事后也没什么大影响。
  涂白棠应该在忙,不会发现的。
  谌早笑着起身:“那出发!”
  却不料才刚下楼,还没走几步,便远远地看见了一只熟悉的兔兔头后脑勺。
  涂白棠没有穿白大褂,正坐在医院绿化带边的长椅上啃面包。
  “是不是阳光很不错?”谌早笑眯眯的,“晒一下对心情也很有好处!”他转过头,立刻发现了罗贝表情不对劲,“你怎么啦?”
  罗贝身体僵着,默默往回缩。
  “不舒服?”谌早担忧,“已经累了?”
  罗贝摇头。
  趁着涂白棠还没发现自己,赶紧开溜吧。
  他调转了角度,正想走,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拉谌早,又指了指远处的涂白棠。
  意思是:你看,那就是兔兔头人类。
  谌早轻轻地“咦”了一声。
  罗贝期待地看向他。
  却见谌早大步朝着涂白棠的方向走了过去,嘴里喊着:“涂老师!这不是涂老师吗!”
  罗贝倒抽一口冷气。
  作者有话说:
  视线中的涂医生竖起了一侧的耳朵。
  第14章 押送回房
  涂白棠转身的时候,两片长耳朵双马尾似的甩动了一下,鼓鼓的腮帮子还在嚼动。
  罗贝紧张兮兮地想着,真萌啊。
  他的身体本能地向后闪躲,眼睛却牢牢地锁在朝思暮想的兔兔头上,舍不得挪开。
  涂白棠并没有立刻发现他,视线落在了乐呵呵走向自己的谌早身上,表情显得有些茫然。
  “我们前几天刚见过的,”谌早走到他跟前,主动自我介绍,“就在义卖摊上,我们还聊了会儿呢!”
  涂白棠似乎想起了什么,十分和善地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来医院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谌早转过身,指向了罗贝:“我朋友住院,我来陪陪他,正打算散个步呢。涂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涂白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正悄悄往后退的罗贝。
  罗贝咧开嘴,无声地“呵呵”了两下。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可以分辨出兔子的表情了。
  涂白棠现在眼神有点儿凝重,耳朵也立了起来。
  “我在上班。”涂白棠说着站起身来,大步地走向了战战兢兢的罗贝。
  “啊?上班?”谌早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涂白棠走到罗贝跟前,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的角度恰好背着光,罗贝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里,慌得眼神乱飘,第一次不敢直视面前本该无比可爱的画面。
  涂白棠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一直躺在病床上,确实是挺无聊的。”
  他的语调依旧温和,透着浓浓的无奈。
  罗贝因而愈发惭愧。
  谌早跟着跑了过来,一脸状况外地问罗贝:“你也认识涂老师?”
  罗贝也想问他同样的问题。
  而且,刚才自己已经向他介绍过了主治医师,现在看到那么大个兔兔脑袋,怎么都该猜到了吧。
  难道谌早是那种有点迟钝的人吗?
  气氛尴尬之际,罗贝听见自己胸口的别针“啧”了一声。
  “那家伙不在啊。”胡萝卜别针嘟囔。
  罗贝这才意识到,因为没有穿白大褂,兔兔别针此刻并不在涂白棠身上。
  听这小东西的语气,怎么还有点遗憾呢?
  “他是我的病人,”涂白棠向谌早解释,“我是这里的医生。”
  “啊,你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谌早傻傻地问。
  罗贝倒是比他更快反应了过来。
  这家医院是他们大学的附属医院。之前在公众号文章的末尾关于涂白棠的介绍栏里写着的,涂白棠是副教授。想来是谌早在学校里偶遇过他,只知道他教师的身份,但从未上过他的课,也不知道他所教授的专业。
  罗贝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医生还得去大学授课。过去不曾接触过,属于是知识盲区了。
  谌早疑惑了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拍了一下手,看向了罗贝胸口的胡萝卜别针:“怪不得我看这东西特别眼熟!是涂老师你送他的,是不是?那是之前义卖摊位上卖的!”
  “对,”涂白棠回答他时视线始终落在罗贝身上,“你的朋友现在最好不要离开病房太远。散步的话,在病房走廊里走走就好了。”
  “可是楼下光线比较好啊,”谌早说,“晒晒太阳对心情好,人状态好,好得更快吧!一样要走,下楼不是更好吗?”
  “他现在不能坐,下了楼觉得累了也不能马上休息,”涂白棠摇头,“再忍个一两天吧。”
  “哦……这样啊……”谌早点头,转向罗贝,“那我送你上去。”
  涂白棠低头收拾了一下手里的半袋面包,说道:“我陪你们一起上去吧。”
  罗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涂白棠无疑忙得很,连正经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还要特地跑这一趟。从这里回病房只需要过个拐角再乘坐电梯,自己有谌早陪着,应该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吧。
  好像是读懂了他的表情,涂白棠走到他身旁时轻声说了句:“因为你不听话。”
  罗贝明白了。这不是“陪”,这是“押送”。
  他瞄着涂白棠手里的面包袋子,心里更惭愧了。
  “喜欢这个?”涂白棠误会了他的意思,“要尝尝吗?”
  罗贝哪好意思,一旁的谌早却是十分积极:“我要!我刚才就觉得看起来好吃了!”
  涂白棠打开袋子,让他拿了一个,自己也取了一个,咬在了嘴里,之后把剩下的袋子挂在了罗贝的助行器上。
  “都给你吧。”他咬着面包,含含糊糊地说。
  罗贝盯着他鼓鼓的腮帮子,只觉得自己真是看到了非常美妙的东西,下意识比了一个谢谢的口型。
  涂白棠好像是对他笑了一下。
  三人进了电梯,两个人都在啃面包,只有罗贝心怦怦跳。
  虽然没能顺利晒成太阳,但他现在还是非常高兴。
  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存在着两个关心他的人。这感觉太稀奇了,让他有点儿忐忑。
  “啊!”谌早忽然想到了什么,“涂老师就是你说的兔子脑袋?”
  涂白棠闻言扭头看向了罗贝。
  罗贝好尴尬。
  谌早也真是的,反射弧也太长了,那么一目了然的事情居然现在才发现。这么当面讨论别人的长相,未免太失礼了。
  他不敢点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涂白棠。
  “唔。”涂白棠抬起一只手来,岔开两根手指,顶在了头上,“是我。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