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完完全全一个疯子。
  “他们让你疼了,你又怎么可以轻易便算了?你应该拿起你手中的剑,让他们也尝尝长剑掼骨的滋味到底有多疼,你受过的疼痛,难堪,也要让旁人千倍百倍的受着,才能解了心头上的恨啊。不不不,不止他们,三界的人啊仙啊魔啊妖啊的,都是这副自私自利的模样。你愿不愿意做我手中的一把利刃,随我颠覆这三界,重塑这秩序?”
  萧珂又变了脸色,阴森的面庞结冰千里。
  第61章
  神魔之子三界独绝,前无古人能知其究竟,后无来者可比之神力。
  纵使是做事不计代价的萧珂也不敢再度贸然获取神魔之力,况且还有萧瑾瑜在死前给九溟下的禁制加身。
  所以让九溟心甘情愿做他手中一把毁天灭地的刀剑,这也不乏是一个驾驭神魔之力的方式。
  “与其说你是我手中毁天灭地的长剑,倒不如说我是你报仇雪恨的助澜。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萧珂从来不屑与人为伍,杀人屠城都是独来独往,连飞野也不曾支会。一来手下的废物于他而言打起架来他嫌累赘,二来飞野……他有私心,他怕一时缠斗无暇脱身顾之,他可以遍体鳞伤,他可以断手断脚,他甚至可以灰飞烟灭,但是,飞野不行。那一年山石裂身之痛他替他受了,从那以后他便要他安于暖堂,风雪不沾。
  他向来明了,强权者是不该有弱点的,但是很不幸,这棵乱生于野的徘徊花于他幼年时便种下了,不忍拔出只能相护。
  萧珂字字蛊惑,九溟深知同萧珂一道不过是与虎谋皮饮鸩止渴。况且今日这局面难道说不是他萧珂亲手缔造的吗?
  那些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凡人背叛他没错,可萧珂这疯子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九溟转念又瞪着萧珂,狠厉的眼神早已将萧珂杀了个片甲不留。不过这个眼神在萧珂的眼里也煞是可笑,都已经被钉手钉脚的戳在台上了,就算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也难伤他萧珂分毫。
  九溟又将将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冷哼。
  萧珂看到九溟这落魄又不甘的样子,心中油然自豪,萧瑾瑜死了也想不到拼出一条命来生下的儿子,被世人,被她最看不起的他如此摧残。他也无比痛快,活该啊!她萧瑾瑜不是魔界天之骄女吗?不是魔君的掌上明珠吗?她替她儿子享受了万千宠爱,那她儿子就被抛弃,被践踏,被割脉放血,炼成恶鬼。
  萧珂儿时未曾学会藏匿心思之前,被人欺负折磨也会露出同样的目光来,所以现在九溟心中所想哪怕没有吐露半分,他也一清二楚。
  嘲笑道,“你觉得让你落到这般田地也有我的一份,便认为合该他们该杀,凭什么留我性命,也想报复我是吗?”
  九溟的心思被萧珂轻而易举识破,但也正中他下怀,所有人他无差别的恨,尤其萧珂作为始作俑者,凭什么报复旁人还留他一个。
  “大错特错。”
  萧珂俯身下来,在九溟眼前摆了摆手指。
  “九溟,审时度势四个大字你没听过吗?你觉得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给你自由,给你拔剑弑仇的机会。别总是搞那套公平对待,你看他们为了活命,有人管你吗?还不是人人对你喊打喊杀。”
  九溟对这世间的认知早已坍塌,而随着萧珂的话,废墟竟再度化尘……
  “大外甥,你可以一直单纯,但你不能一直犯蠢。是我把你扔到念江城的没错,是我把缚神锁与降魔钉交给他们的也没错。但是,真正将你钉在此处,让你痛不欲生的,是你心心念念要去扶助的天下苍生。我所为不过是让你快些看清了他们披着温良面孔下的自私自利。”
  “权贵皇族妄得长生实为妒忌,人皇陈兵杀戮乃是不仁,念江城民捉你求生更是不义。人性本恶,连九重天上的仙同样恃强凌弱,权位至上。这些,你不应该现在才懂。”
  柳妖行医救命,结果呢,亡妻亡子,自己双手染血。梁山柏仙门翘楚,只因妒忌二字,永失所爱,仙途葬送。归墟人愚昧无知,幼童献祭,举国不复……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因为人性之丑陋卑劣!
  是啊,是啊,一路走来几乎遇到的所有人与事都在告诫他人性的恶,可他偏偏不信,偏偏不觉,果然刀没有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疼……
  “还是萧瑾瑜陨落太早,让你活的这般没有分寸,受人欺辱蒙骗。你舅舅我也没有要伤了你的意思,不过是借此机会给你上一课,让你早些看清肮脏至极三界众生。”
  萧珂字句随念江城人抓住他,撕扯他,笑他,骂他,恨他的无数个画面缠绕交织,在他的眼前重复
  放大。
  九溟双目中的烈焰也渐渐散开,目光空洞而呆滞。
  “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一把剑,随我颠覆三界。”
  “我保证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机逝如流水,你想清楚,我萧珂并非非你不可,没有神魔之力,我欲成之事也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而你,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身在何处,永远只能被缚于此处,痛不欲生。”
  萧珂说的平淡,而九溟却听得滚烫。
  “还有,”萧珂蛇蝎一笑,“你死不了的,神魔之子哪有那么容易死啊,就算血流干了,变成一具干尸,你的灵魂依然不灭,神识仍然清晰,永远清醒着躺在属于你的神台之上,感受世人的背叛,然后无可作为。”
  够了……真的够了……与虎谋皮,终究是有所得饮鸩止渴又如何,终究是解了渴。既如此,他便要天下人与他同尝这鸩酒,共赴那地狱。
  他不想知道萧珂会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或者说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倾其所有而付之。只要拉下所有人,给他陪葬。
  “我……九溟……咳咳……愿……意……”戳在喉咙处的伤,呼呼冒血,几乎一字一呕,一字一泣血。
  渺小如他,从无救世之志。为乞丐时,他求一餐饭饱,为修士时,他求此生淡云流水。不过师父将救世之志压于肩头,迫于责任,他修武修心,立德立命。到头来半生坚持不过笑话。
  萧珂嘴角笑意更深,绕着神台将降魔钉一一拔除,去拔降魔钉的手心也被腐蚀的漆黑一团,烂肉坠坠。
  “呵!”
  他也本可以轻轻一挥便将降魔钉瞬间拔除的,可他没有,反而选择了一种自残的方法,伸手去拔那降魔钉。
  降魔钉专用来对付魔族之人,不会对其他生灵起作用。东西是萧珂拿出来的,利害他更是清清楚楚,但是他想亲自试一试,这东西究竟握在手中究竟能有多疼,有没有他在诡刹渊被上古万魔撕扯灵魂来的疼。
  嘁,亲自一试,不值一提。
  呵,她萧瑾瑜的儿子就是要比他这块破烂石头来的金娇玉贵,这点疼便喊得响彻天地。
  萧珂又执起寒梅映雪玉扇,击出一道法力于缚神锁上,缚神锁蔓生出的尖刺全部退出九溟皮肉,又化为五条毒蛇,蜿蜒着,扭动着身躯盘上九溟的脖颈、手腕、脚腕。
  黑光一亮,他们形成了五道玄锁圈在了九溟身上。萧珂从不会相信除飞野之外的人,尤其是比自己更强大的人,这五道枷锁是他留给自己的保障,哪怕有一天九溟背叛了他,他也依然可以驱动缚神锁让九溟给他跪地求饶。
  萧珂掐指念决,法力引向九溟,将他整个人从神台上抬起悬立在半空之上,九溟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死物,了无生气的任萧珂摆布。
  垂下的四肢好似不竭的沙漏,嘀嗒,嘀嗒落着血滴……
  从前始终高昂的头也垂着,明媚的表情一去不返。
  神庙之外,还有一暗红色的身影矗立在门外。
  飞野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而他举步维艰,迈开步伐而又撤回,来来往往,一动未动。他的牙咬住口腔中的肉,猩气在嘴里四散开来,他也没进去阻止萧珂。
  他应该进去的,应该去在萌芽之时,阻止这场三界的浩劫。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萧珂会因他而放弃,或者两人大打出手一决高下,争个你死我活,可他都没有,他应该去的……这是他的责任啊……
  操!他妈的上面是不是养了一群废物,除了他,都他妈没人了是罢,都他妈逼他是罢!是罢!
  他他妈也不管!操!他能做的都做到了!他只能做这么多了!他真的只能做这么多了!他背叛他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不对他出手,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一边是责任,一边是爱人,左右为难。
  操!老子不选了!
  飞野双拳紧握,最后提起灵力狠狠给了自己胸口一拳,这一拳用了足足十成十的灵力,一个趔趄便撞在了庙门上,灵力震伤了经络,一道血线溢出嘴角,而飞野死死抿着唇,没有再发出声响,只是臂肘撑在门上,头冒冷汗。
  门里,萧珂又扔出三道法力直直击向了九溟的眉心,一道用以解开他下在九溟身上加固神魔之力的封印,另一道解开萧瑾瑜设在九溟身上的封印,至于最后一道,他封印了九溟的神识,让九溟完全成为他一把无情无欲的灭世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