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片刻后,她起身放开了游似,见着游似一副愣神的样子,先是抿唇一笑带着坏心眼,而后憋不住,笑道:“南迦的第一场雪换冬天的第一个拥抱,怎么样,不亏吧?”
  “嗯。”游似定定地看着他,眸光深邃,瞳仁幽如深潭。目光从律景之红润的双唇逐渐上移到明亮的眼眸,随后轻笑一声,低低道:“赚死了。”。
  乔延靠在ktv门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雪中两人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身影,双手环胸,头靠着墙,半垂眼帘,瞳孔的焦点不知道落在哪里。
  四周很安静,包厢的隔音做得很好,那些吵闹的声音被隔绝。他抬眼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飘洒而下的雪花,难得感受到了点扑面而来的冷意。
  “乔延,你跑出来干嘛啊?”王义俊脚步飘浮地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让自己能稳住重心,摇了摇有些混乱的头,脸红的一批,但好在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他把响了一路的手机塞到乔延怀里,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道:“你、你奶的电话,打了好几个。”
  乔延回过神来,接过电话后闻着他身上一股的酒精味,忍着不适,皱眉道:“少喝点,等会儿我可不会扛你。”
  王义俊摆了摆手纯当这句耳旁风,毕竟乔延经常说,也没什么震慑力。估计是喝的多了,站都站不稳,他转身走到前台左侧的休息沙发上坐下,这才感觉好受多了。
  乔延滑过接听键放在耳边,嗓音放缓:“奶奶,怎么了?”
  老人家这个时间点早该入睡了,但乔奶奶一直等不到乔延回去这不放心才打电话过来问问。
  电话那头老人家的声音很慈祥,但不难听出她在强行克制着自己的困倦,道:“阿延啊,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吗?明天再玩吧。”
  “我知道了,现在回去。”乔延耐心十足,“您先睡吧,别等我了。”
  乔延又陪着老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差不多把人哄去睡觉了等对方挂了电话这才收起手机。
  他走到王义俊跟前,踢了下他的鞋子:“别睡了,起来,先送你回去。”
  王义俊不明意义的嘟囔哼叫几句后挣扎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明天肯定要头疼,你记得和老许他们说声别等了。”
  “你也知道,还喝那么多。”乔延简直想吐槽,在包厢里这人喝酒就跟喝水一样。
  “你懂什么啊,这叫借酒浇愁。”王义俊哭诉,“我考成那个鬼样子让我怎么回家啊,明天你见我我早就成竹笋炒肉了。”
  乔延:“.........”
  他头疼,不想再扯了,催促道:“行行,赶紧的,送你回去。”
  “行。”王义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眼前天旋地转的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还好乔延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脸着地破相。
  “冷死了。”王义俊搓了搓胳膊,“怎么今天就下雪了,天气预报真是一点也不准。”
  乔延单手拿着手机给尚在包厢里玩的几个人发消息说自己要带着王义俊先走了,对面回了个ok。
  王义俊瞥了眼外头的细雪,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对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视物并不清晰,只能大概看清楚个轮廓。
  “没什么。”乔延淡定地把手机揣回兜里,“路人。”。
  雪不大,两人出门的时候也没带伞。就这么一路走回行岱美域时身上也落了不少雪,路程接近半个小时,进小区后已经要到凌晨了。
  游似送她到楼下,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律景之却忽然停下脚步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等一下。
  游似疑惑地看了过来,律景之摇了摇头,食指指了指前方停着的黑色车辆,再立于唇前。
  —嘘。
  游似会意。
  两人站的位置离车辆不远,但借着遮挡物恰好挡在了视角盲区,很难被注意到。
  燕贺穿着风衣站在车前,他身前就是俞韵。两人在交谈着,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惹得俞韵捂嘴笑了起来,随后他替俞韵整理了下衣服,征得她同意后两人浅浅拥抱了下才目送俞韵上楼。
  游似这是第二次见到燕贺,平日里没少听关惜文自言自语说怕燕贺对俞韵不好,等他们认识了要怎么先给个下马威什么的。
  但说实话,游似对他的印象到目前来说还可以,起码在办公室里他面对江正母子的诡辩时而拒不妥协的样子都让他没有偏见。
  “你在这里等我下。”律景之偏过头道。
  游似点了点头,他大致能猜到律景之想做什么,并不阻拦,就站在原地看她往前向燕贺走去。
  律景之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后喊住了他,“燕叔叔。”
  燕贺转身,见着来人,惊讶道:“景之?你还没回去吗?”
  “嗯。”律景之语调平缓,冷静道:“我想和您谈谈。”
  燕贺闻言倒没多大意外,像是在他意料之内。他和缓一笑:“想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律景之对他并没有俞韵说的那么放心,他也没把握能得到一个十七岁女生的肯定,但总要试一试。
  就比如现在,他并不介意律景之以一个大人的身份来跟他沟通,这在他看来是正常行为,毕竟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俞韵。
  燕贺打开车门,律景之也不客气。
  车内开了空调,气温一下子高了不少,让身上的雪都融化化成水晕湿了衣服。
  “你看起来很不信任我。”燕贺像是说笑,又像是为了缓解此刻的气氛说的玩笑话。
  “是的,我不是很信任您。”律景之并不否认燕贺说的这句话,但燕贺也没有打断她,反而是安静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并不是不信任您这个人,相反我承认您那天在办公室做的事情让我很有好感和动摇我的想法。”律景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只是不信任您可以陪着我妈妈走到最后。”
  律海道跟俞韵就是从大学步入的婚姻,但婚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感情逐渐破裂,再加上她小时候那件不可磨灭的阴影彻底成了引发他们离婚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小的时候俞韵也会抱着她跟她讲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爱的,到后来也只是变成了争吵。
  她那时候想,真的会有人能受得住那么多婚后的考验再坚定不移地选择对方走下去吗?
  这是她到今天为止的想法,偶尔在街上也会碰见一两对争吵的情侣,她总是一看而过,心里却坚定了这个想法。
  对她来说,喜欢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衡量。说她是极端也好,不自信也好,在她看来,携手不到最后的恋情都是无疾而终。
  她不是很想要这种方式。
  “你的不信任我考虑过了。”燕贺也不觉得她的质疑冒犯到了自己,反而平静道,“阿韵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而你见证了这一切,所带来的不安全感我能理解。但是景之,你的这股不信任来源于你的亲生父亲,我不是他。”
  我不是他,也不会让俞韵失望。
  更不会被质疑。
  游似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车门才又重新打开,律景之手里握着一把折叠伞微微弯腰跟坐在车里的人道谢。紧接着,她转身打开伞朝自己走来。
  游似眨了下眼,然后雪花就被伞顶阻隔。律景之矮他七八厘米,只好稍微仰起头握着伞柄的右手举高些才能堪堪举过游似头顶。
  “跟燕叔叔借的,让你久等了。”律景之说完便把伞柄塞到他手里,神情歉意。
  “没事。”游似反过来安慰她,本想摸摸她的头发,但想了下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会吓到她吧。
  “快上去吧,不然俞阿姨要担心你了。”游似言简意赅。
  “嗯。”
  律景之简短应了声,内心挣扎几秒后心一横,上前再次拥抱住了他,她也不在意游似身上的雪水,只是这次的时间更短暂些罢了。
  她极其快速地说了句‘售后服务’后便迅速跑开了,路过待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目睹了这一切的燕贺时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对方揶揄的目光下跑上楼。
  游似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红晕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尖,他撑着伞站在雪地里感受着胸腔里跳动频率过快的心脏后抿了抿唇,滚烫的温度甚至让他丝毫不觉得寒冷。
  游似眸光闪了闪,带着无奈的笑意。
  乱来。。
  律景之一进卧室就把自己甩到床上,自暴自弃地埋在柔软的被子里,任凭门外俞韵怎么喊就是不抬头。
  丢大发了。
  律景之装死。
  第一次还好说,怎么就想不开抱第二次了呢。好了不用解释了,幸好没被其他人看见。
  “小景怎么了,出去玩不开心吗?”俞韵拿了本新买的练习题进来给她,见她倒在床上一副不想理会世事的样子就充满疑惑。
  “没,就是,有点热。”律景之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