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们一家人到齐,花涧没掺和的想法,在所有人开口前果断提起袋子,跟沈父沈母微笑着点了个头,直接擦肩而过。
  父母的直觉有时候或许是准的,在沈亭文说话前,沈母直接开口:“那个人是谁?”
  沈亭文脸上残余一点浅淡笑意彻底收了,跟着收起的还有眼睛里的温和,他坐了回去,摆明没有理人的兴致:“你关心的事情是不是有点问题?”
  “等等,”沈亭匀眼看情况不对,赶忙拦住一见面就想掐架的两个人,“奶奶怎么样了?医生有说吗?”
  “没有,没出来过,等吧。”
  沈亭匀让自己爸妈坐下,自己挤在中间,免得一个不留神又打起来。沈亭文不想掺和的心思更明显,立刻自己站起来往远处移了两个位置,撑住扶手盯着急救室门口发呆。沈亭匀在后面拦着人,快速而详细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解释昨晚到今天的情况。
  沈亭文不太想听,闭上眼。但连绵的声音和细碎的单词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让他觉得有些吵。方才被花涧安抚下去的烦躁又一次翻了上来,烧得他胸口都在疼。
  “那个人啊,我见过一次,”沈亭匀压着声音说,“是亭文的租客。”
  “没有,就是室友,估计是来给他送饭的,他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开书店的,会写一点书法……室友哪有互相问家庭情况的……”
  沈亭匀声音忽而压得更低,沈亭文不用去辨认字句,就能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些话他听得多了,只是以前他们话里的主体是自己,现在则是花涧。
  学艺术的么……
  “说完了吗?”沈亭文忽然转过身。
  沈亭匀立刻站起来,想来拦他,沈亭文拂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望过去,用一种因为太过压制反而显得冷静无比的声音开口:“我奶奶现在在急救室躺着,你不关心她,第一件事是关心给我送饭的人跟我什么关系——就算他真跟我有关系——你总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就算了,他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需要你们去定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你怎么跟你爸妈说话呢?!”
  沈亭文只是垂眼看着,感觉自己像是又旁观了一场闹剧。他说完那句话,忽而没了继续对峙的心情,不想解释也不想争吵。
  从小到大,这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常态,出现在每一次能够见面的时候,到最后不过是他们说他们的,自己做自己的。
  沈亭文收回目光,往另一边走去。
  过了这么一会,楼下的灯流少了不少,甚至连走廊里的声音都轻了好多。沈亭文站了一会,摸出手机,手指停在花涧的聊天窗口上,好久,又轻轻扣了下去。
  他觉得医院这种地方实在是太空了。
  第 21 章
  “早饭的任务交给你还是不太行,”沈亭文坐在楼下石椅上,啃了口手里的水煎包,摇头,“直接放弃自己做饭了。”
  花涧也咬了口煎包:“知足吧。”
  沈亭文叹息摇头。
  花坛里的植物长得茂盛又翠绿,几个人影走在楼下的院子里,有下来散步的病人,还有赶着上班的医生。沈亭文吃完手里的包子,满足地出口气。
  花涧对这家包子也很满意,虽然对于水煎包来说,他家的包子显得有些大了,卖相也相对一般。但里面的馅料显然是店家自己剁出来的,味道蛮不错。沈亭文早上有时候懒得做饭了,也会去他家买。
  对于更加挑嘴的花涧,这家也是为数不多,他不介意多吃几次的店面。
  沈亭文等了会,从花涧手里接过塑料袋,揉了揉丢到垃圾桶,又接过酒精湿巾,顺口说道:“我想吃馄饨。”
  花涧仔细地擦过指尖,毫不留情:“你做梦来得快一点。”
  沈亭文说的馄饨是花涧自己剁馅,自己和面擀皮的馄饨,跟这边常卖的很不一样。花涧做的那种面皮要厚上一些,馅料给得也足,要是不小心没捏紧散开了,面汤上都浮着浅浅一小层油花——闻起来也比清汤的更香一些,是整个馅料都煮化在锅里的香。
  汤里丢点虾皮,加一点盐,能让沈亭文心甘情愿给花涧驱使三天。
  “我想吃。”沈亭文说着,还试图耍赖往花涧身上凑。
  花涧身上穿的是之前跟他去商场时买来的那件衬衫,轻薄又好看。领口被早晨的微风一吹,稍微荡起一点。沈亭文对他躲开自己有些遗憾,摊开手。
  “我回去了。”花涧也擦干净手,折了两折把湿巾迭起来,说。
  “再陪我坐会吧。”
  花涧淡淡看了沈亭文一眼:“你下来多久了?”
  “我爸妈在上面,”沈亭文说,“我觉得你昨天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
  沈亭文觉得,花涧偶尔的时候,也怪会揣着明白装胡涂的。他摊手,呵笑:“看出来我们关系不好。”
  花涧无言以对,动作停下,又坐回去:“我以为那是你们的家事。”
  “是家事,”沈亭文盯着他,“可是我心情不好。”
  花涧同样轻笑摇头,视线向着他偏了偏。
  被花涧这么一搅和,沈亭文心上那点焦躁上来下去好几次,反而什么都说不出了,他同样往后一靠,眨眼望向天空。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上看不到云,只能看见沉闷的灰蓝,也不知道晚点会不会下雨。但下雨用处也不大,梧城夏天下雨很难下透,凉快不下来。他就这样看了一会,强调似地重复了一遍:“我和我家里人关系不好。”